崔宇星的手还贴在管道内壁上，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正从远处传来。那频率不像是机械运转，也不像脚步移动，倒像是某种脉搏，在地下深处缓慢跳动。
他收回手，掌心有些发凉。沙漏藏在风衣内袋里，表面微温，金砂似乎比刚才安静了些，但那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你听到了吗？”他低声问。
周砚之正靠在墙边调整骨铃残片的位置，闻言抬了抬头，“不是追兵。”
“也不是机器。”林晚秋靠着他的肩，声音轻了些，玉杖尖端点地，一道极淡的光痕在空气中划过，“是魔力流动……但它不像活人的施法节奏。”
崔宇星没再说话，只是把左手袖口往下拉了拉。皮肤下的冰晶已经蔓延到小臂中段，触碰时有种刺麻感，像是有细针在里面游走。他没告诉他们这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黑市爆炸之后，还是更早？
通道前方忽然亮起一点幽蓝。
三人同时停住呼吸。
那光芒来自拐角处的一面断墙，原本布满裂纹的水泥面上，此刻浮现出一个符号：扭曲的线条缠绕成环，中央是一枚竖立的瞳孔状印记，颜色如同冻住的湖水。
“这不是新画的。”周砚之慢慢站直身体，从腰间取下一个符囊，“它在‘长’出来。”
话音落下，那标记边缘泛起一层薄雾般的微光，像是刚从墙体内部渗出。崔宇星耳钉猛地一震，一股寒意顺着神经直冲脑门。他眼前瞬间闪过三个字——**污染源**。
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浮现，可他知道那是系统在提醒他。
“别靠近。”他一把拦住想上前查看的林晚秋。
她顿住脚步，眉头微皱，“我能感知它的能量结构。”
“不行。”崔宇星握紧她的手腕，“刚才在黑市，你用结界挡重力场都没事。但这不一样，它认得我们。”
周砚之蹲下身，将骨铃残片轻轻贴在墙根。几秒后，他脸色变了，“共鸣频率……和耳钉一样。但方向相反，像是逆向回声。”
他翻出随身携带的残页古籍，手指快速扫过那些褪色的符文，忽然停在某一页上。“‘逆向共鸣刻印’……只有初代共鸣者才能留下的东西。”他抬头看向崔宇星，“这种技术早在百年前就被封死了，因为使用者会把自己的意识烙进空间里，变成……寄生性的存在。”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崔宇星盯着那个标记，喉咙发紧。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刘祖林。
那个本该只存在于记忆碎片中的名字，现在正透过一面破墙，看着他们。
林晚秋咬了咬唇，忽然抬起玉杖，指尖凝聚起一丝结界之力。她没往前走，而是在原地画了一道弧线，试图用最基础的净化术试探标记反应。
能量触及符号的瞬间，玉杖上的光骤然熄灭。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崔宇星立刻扶住她肩膀，系统在同一时间再次震动——这次的信息更明确：**针对共鸣者的灵魂级诅咒，建议立即撤离**。
“它排斥你的力量。”周砚之迅速收起古籍，把林晚秋往后带了半步，“不只是防御，是反噬。它知道你是谁。”
林晚秋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但它确实……认出了我。”
崔宇星低头看自己的左臂，冰晶又往上爬了一寸。他试着调动体内魔力循环，发现火种运行的速度慢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我们继续往前。”他说，“不能停在这里。”
三人沿着主通道前行，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会出现新的标记。第五个出现在岔路口上方，第六个嵌在排水管外壁，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清晰，颜色更深，仿佛吸收了周围的光线。
周砚之每经过一处，都会停下来采集掉落的微光尘埃，放进密封符囊。他的动作越来越谨慎，连呼吸都放轻了。
“它们不是随机分布。”他在第七个转角停下，掏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地上，“六个点，构成倒三角阵列，顶点指向雷暴峡谷方向。”
崔宇星蹲下来，目光落在地图末端，“那里有什么？”
“古代祭坛。”周砚之用指甲圈出一片区域，“星核台记录里提到过，说是百年前最后一次大崩塌的中心点。后来整个区域被封锁，连卫戍军都不敢进去。”
林晚秋撑着玉杖，仔细看着地图上的连线，“这个结构……有点像结界启动前的引导阵。”
“但它不是用来防御的。”周砚之摇头，“是召唤阵。这些标记是坐标链，每一处激活，都在为终点积蓄能量。”
崔宇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摸向风衣内袋。沙漏静静躺着，外壳微凉，但他能感觉到里面金砂在轻轻晃动，频率和刚才地面传来的震动完全一致。
“我们逃出黑市的时候，它就开始响了。”他说，“也许……从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在帮他完成仪式。”
林晚秋抬头看他，“你是说，我们的行动，反而触发了这些标记？”
“不一定是有意的。”周砚之低声道，“可能是沙漏本身带着初代共鸣者的印记，只要靠近一定范围，就会引起共振。就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崔宇星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蝶群核心爆裂时的画面，还有耳钉最后那一道蓝光。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系统会在那种时刻产生共鸣？
原来不是巧合。
是回应。
“他想让我们去那里。”崔宇星睁开眼，声音很轻，“或者，他需要我去那里。”
林晚秋抓住他的手臂，“那你不能去。”
“我也不会主动送上门。”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标记已经开始影响我的魔力运行。如果再不管，可能不只是手臂的问题。”
他说完，卷起左袖。冰晶已经接近肘部，边缘呈现出规则的几何纹路，像是某种符文正在皮肤下成型。
周砚之伸手探了探温度，眉头拧紧，“这不是单纯的冻结，是侵蚀。它在模仿你的共鸣结构，一点点替换。”
“能清除吗？”
“暂时压制可以。”周砚之取出一个小瓷瓶，“但我得先研究一下这些尘埃样本，看看能不能找到反向频率。”
林晚秋靠着墙，缓了口气，“我可以试试改写结界模式，避开直接对抗，用缓冲层隔离诅咒扩散。”
崔宇星点点头，“在这之前，先找安全点。不能再往前了。”
他们折返一段距离，进入一条废弃检修室支道。房间狭小，只有一张锈铁桌和几个空货架。崔宇星检查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标记残留后，才让两人停下。
周砚之立刻打开符囊，将收集到的微光尘埃倒入一个铜制容器中。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骨铃残片悬在上方，缓缓旋转。尘埃开始发光，映出模糊的波形轨迹。
林晚秋坐在角落，用玉杖尖端在地上勾画简单的防护纹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
崔宇星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通道。风衣里的沙漏忽然轻轻一颤。
他伸手进去，指尖碰到金属外壳的刹那，整条左臂的冰晶猛地发亮。
同一时间，远处某处标记无声燃起幽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