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眼睛闭上了，手从古玉杖上滑落。崔宇星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别碰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耳钉，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冰蓝色的光从金属边缘渗出，系统有了反应，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周砚之喘着气走过来，面具上的裂痕比之前更深了。他靠在断裂的石柱边，声音有些哑：“她说了什么？”
崔宇星没抬头，“三个字。”
“哪三个？”
“别碰它。”
周砚之沉默了几秒，低声说：“碰什么？系统？还是那个黑域？”
崔宇星不答。他把林晚秋轻轻放在地上，用风衣盖住她的肩膀。她呼吸很轻，脸色发白，但体温正常。结界罩已经消失，周围空气重新变得干冷。
他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
他们得回去。
不是逃，是必须弄清楚“它”指的是什么。
守界人基地的入口还在，被冰层半掩着。通道内部漆黑，只有零星的符文灯还亮着，发出微弱的蓝光。崔宇星走在前面，右手始终贴在腰侧，随时准备凝聚冰刺。
周砚之跟在后面，骨铃挂在手腕上，轻轻晃动。他一边走一边翻看符囊里的碎片，嘴里念着不成句的音节。
“你还能撑住？”崔宇星问。
“死不了。”周砚之咳嗽了一声，“只要不让我念太长的咒。”
通道往下倾斜，越走越深。墙壁上的符文越来越多，排列方式也变了，不再是现代通用的结构，而是更古老的样式，像藤蔓缠绕一般盘旋而下。
崔宇星停下脚步。
前方出现一扇门，嵌在冰岩之中，表面刻满与林晚秋玉杖上相似的纹路。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耳钉一模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耳钉，又看了看门。
“这是钥匙？”
周砚之凑近看了一眼，点头：“应该是。这种锁不会认人，只认波动频率。你的耳钉能激活共鸣，正好匹配。”
崔宇星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耳钉从耳朵上取了下来。
金属接触凹槽的瞬间，门内传来低沉的嗡鸣。冰层开始震动，裂缝中透出淡蓝色的光。门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的密室。
里面不大，四壁都是冰晶包裹的仪器，多数已经损坏。正中央立着一台全息记录仪，外壳布满裂痕，但顶部的投影口还在闪烁。
崔宇星走近几步，发现记录仪表面有一层透明薄膜，上面浮现出几行文字。他看不懂，转头看向周砚之。
“古符文。”周砚之皱眉，“讲的是……记忆存储协议。这台机器不是普通设备，是用来保存意识残片的。”
“谁的？”
“不知道。但能进这里的人，应该也是共鸣者。”
崔宇星把手放在记录仪上。耳钉突然发烫，系统开始震动。一道微弱的共鸣波扩散出去，仪器的灯光亮了几分。
投影启动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空中，穿着破损的长袍，面容无法看清。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系统是文明轮回的锚点……每次重启都会筛选新的载体……唯有共鸣者能承载记忆残片……”
崔宇星屏住呼吸。
影像继续说着：“当九道法则重聚……新纪元才能开启……但污染已在核心滋生……不可信任何自称守护者的人……”
话没说完，画面突然扭曲。
数据流乱成一片，投影闪烁不定。就在那一瞬间，周砚之猛地后退一步，捂住左脸。
他的咒纹面具亮了起来，紫光从缝隙中透出。面具表面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符号——一只眼睛被荆棘缠绕，下方写着一串细小的文字。
崔宇星立刻抬手，冰刺在掌心成型。
“那是教会黑典的标志。”他说。
周砚之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我不是……我没有主动触发它……”
他身体晃了一下，靠着墙才没倒下。
投影还在干扰中跳动，但系统突然有了反应。崔宇星体内的共鸣回响自动运转，三道真言刻痕同时激活。一道悬浮的模型从他胸前浮现——九条光链环绕成环，每一条都散发着不同的波动。
其中三条亮着。
第一条是冰系，稳定清晰。
第二条是风系，微弱但存在。
第三条最亮，颜色偏暗，像是混入了杂质。它的方向指向北方，极北的位置。
崔宇星盯着那条光链，没说话。
周砚之喘着气抬起头：“你看出来了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这个符号是怎么来的。我只知道，我在教会档案室醒来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戴着它了。”
崔宇星收回冰刺，但没有放松警惕。
“你有没有试过摘掉它？”
“试过。一摘就昏迷，再醒来时已经在另一个地方。后来我不敢了。”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脑子里有东西在拉扯，像有人在我神经里写字。”
崔宇星看着他，又看了看那道指向极北的光链。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林晚秋警告“别碰它”，周砚之面具浮现教会符号，系统自动弹出九道法则模型——所有线索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收束。
他走到记录仪前，把耳钉重新戴上。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系统传来一阵强烈的共鸣。
投影突然恢复了一瞬。
初代共鸣者的影像再次出现，嘴唇开合。
“小心第三链……它已被篡改……真正的源头不在极北……而在——”
信号彻底中断。
投影熄灭。
记录仪发出一声闷响，顶部冒出黑烟。整个装置停止运行。
密室内安静下来。
崔宇星站在原地，看着那台报废的机器。
周砚之慢慢滑坐在地上，面具上的紫光褪去，只剩下裂痕和血迹。
“你还信我吗？”他问。
崔宇星没有马上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三道真言刻痕还在体内流转。冰系的掌控感比以往更强，但第三道法则链的存在让他感到不安。
那不是纯粹的力量。
更像是被引导的路径。
他想起林晚秋睁眼时的眼神，空洞，却带着某种确定。
她不是在警告他不要碰某个东西。
她是在警告他不要成为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我没说不信你。”崔宇星终于开口，“但我得知道你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周砚之苦笑：“我现在只能保证一件事——如果我要对你出手，我自己会先疯掉。”
崔宇星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那就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至少现在够了。”
外面的通道依旧黑暗。远处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冰层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正在缓慢蔓延。
崔宇星站在门边，没有立刻离开。
他知道他们不能再在这停留。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走出去。
记录仪虽然坏了，但最后那句话还在他脑子里转。
“真正的源头不在极北……而在——”
而在哪里？
他抬起手，耳钉再次发热。系统试图传递信息，但内容被截断了。只有一段重复的波动，像是某种编码。
他闭上眼，试着用意识去捕捉。
突然，第三道法则链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外界。
是从他身体内部。
就像有另一个东西，在回应那段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