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冲破晨雾驶入东海海域时，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狠狠撞在船舷的灵纹上——泛着青光的灵纹被海风激得微微震颤，竟在甲板边缘凝出一层细碎的盐霜。自极南瘴林净化西路子晶、押解护法返回西漠古驿交接后，林辰一行人未敢停歇，仅用两个时辰补充灵气与物资，便带着苏清月、凌霜及二十名天剑派精锐弟子，循着西路护法供述的“东海子晶藏于珊瑚渊海眼”的线索，连夜催动灵舟启程。
“东海的邪浊气息比瘴林更隐蔽，像是被海水稀释过。”凌霜站在船头，指尖凝着一缕淡蓝寒气，刚触到迎面而来的海风，便化作细密的冰雾消散在空气中。她取出测灵玉，将玉绳系在长杆上探向海面——玉面刚接触到潮湿的海风，就泛起点点微弱的青光，边缘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比在极南瘴林时的反应淡了数倍，若非她灵力感知敏锐，几乎要忽略这细微的邪浊波动。“测灵玉只能隐约锁定珊瑚渊方向有灵气异常，却探不到具体的邪浊浓度。东路护法恐怕用了海眼的深海灵气做掩盖，把邪浊气息混进了海水里。”
苏清月蹲在甲板上，将卷边的《血魔宗秘录》铺展在防潮的青绸上，指尖在“东海分坛”的记载页反复摩挲——泛黄的书页上，用朱砂绘制的珊瑚渊地图早已模糊，只有“海眼聚灵、浊水藏坛”八个小字清晰可辨。“秘录里提过，百年前血魔宗在东海设了三座分坛，其中珊瑚渊分坛最隐蔽。”她抬眼望向远处的海面，湛蓝的海水下隐约有深色阴影在缓慢流动，像蛰伏的巨兽，“分坛建在海眼底部，借天然海眼汇聚的深海灵气滋养子晶，还能靠海水隔绝外界的灵脉监测。更麻烦的是，海眼周围有常年不散的暗流漩涡，普通灵舟靠近就会被绞碎，我们得想办法冻住部分漩涡才能下潜。”
林辰走到船舷边，俯身看向下方翻涌的海浪——海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数十丈深的海底游动的鱼群，可越往珊瑚渊方向，海水颜色越暗，渐渐从湛蓝变成墨蓝。他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镇魔剑，剑身突然微微发烫，灵纹顺着剑柄缓缓亮起，与海眼方向传来的灵气隐隐共鸣，比在极南瘴林时的感应更强烈。“夜千凝培育的抗腐灵禾种子带够了吗？”他转头问身后捧着木盒的弟子，语气带着一丝谨慎，“东海的邪浊混着海水，不仅会蚀灵气，还可能顺着船缝渗进来，灵禾不仅要抗邪，还得能在潮湿环境里快速扎根生长。”
“带够了！夜千凝先生特意做了防护！”弟子立刻打开木盒，里面的抗腐灵禾种子泛着淡青色的莹光，每颗种子表面都裹着一层透明的灵气膜，像覆了层薄冰，“先生说这层膜是用榕树灵气水和净化晶碎片粉混合制成的，能防海水浸泡，种下后只要注入一丝灵气，半个时辰就能发芽，还能在海水里形成临时的灵气罩。”
灵舟行至珊瑚渊上空时，海面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原本翻涌的海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只有海眼位置的海水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淡蓝色漩涡，漩涡中心的海水呈深黑色，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光在海底闪烁，那是子晶被邪浊包裹的迹象。“就是这里！”苏清月猛地站起身，指着漩涡中心，“海眼的灵气波动比刚才强了三倍，子晶肯定在海眼底部的祭坛里！而且……你看漩涡边缘的海水，有细微的黑色纹路，是邪浊在水里流动的痕迹！”
凌霜立刻走到船头中央，双手快速结印，口中默念咒语——随着她的动作，甲板上凝结出层层冰棱，寒气顺着船舷往下蔓延，像一条白色的长龙潜入海中。接触到寒气的瞬间，漩涡外围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很快形成一圈厚厚的冰层，只留下中间丈许宽的通道，刚好能容下一艘小艇通过。“我用寒水诀冻住了外围漩涡，能维持两个时辰。”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显然维持这么大范围的冰层消耗不小，“你们乘小艇从通道下潜，我在灵舟上继续注入寒气，防止冰层融化导致海水反扑。要是遇到危险，就用传音符通知我，我立刻用冰索拉你们上来。”
林辰点头，与苏清月带着五名精锐弟子乘上小艇——小艇底部的灵纹亮起，泛着淡青色的光芒，顺着冰道缓缓驶入漩涡。越往下潜，周围的光线越暗，海水从湛蓝变成墨蓝，最后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子晶的暗红色光芒在前方指引方向。冰冷的海水贴着小艇壁流动，即便有灵纹防护，众人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两名弟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将灵气注入体内御寒。
下潜约莫百丈后，海眼底部的祭坛终于显露出来：祭坛用白色的千年珊瑚石搭建，与周围的黑色礁石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突兀；祭坛约莫三丈高，共分三层，每层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文，与极南瘴林的腐灵阵符文相似，却多了几分海水流动的纹路；祭坛顶端嵌着的子晶比极南瘴林的更大，约莫有拳头大小，表面缠绕的邪浊呈暗黑色，还带着海水特有的湿润光泽，邪浊顺着子晶的纹路缓缓流动，显然已被海眼灵气滋养了许久，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颗子晶都更接近成熟。
“东路护法不在祭坛附近？”苏清月压低声音，指尖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按西路护法的供述，东路护法性格谨慎，常年守在祭坛周围，可此刻祭坛周围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在海眼底部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林辰刚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回头时只见两名弟子被一股黑色的水流缠住脚踝，正往海眼深处拖拽，水流中还泛着邪浊的红光，像有生命般紧紧裹着弟子的腿，弟子的灵力刚碰到水流，就被瞬间吞噬，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是邪浊化的海水！小心！”他立刻拔出镇魔剑，金芒划破黑暗的海水，朝着黑色水流斩去——水流被剑气斩断，却瞬间分裂成数道更细的水流，像毒蛇般朝着其他弟子扑来。
“是东路护法的‘浊水术’！”苏清月突然反应过来，迅速翻到秘录的“东海护法秘术”页，手指着其中一段文字，“秘录说东路护法擅长操控邪浊海水，能将邪浊融入水流，神出鬼没，还能靠海眼灵气不断修复水流，普通攻击根本没用！”话音刚落，祭坛后方的黑色礁石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穿着蓝色纹衣的人影从裂缝中冲出，人影身材高大，脸上蒙着蓝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根黑色的法杖，法杖顶端嵌着一块浊灵珠碎片，碎片泛着暗红色的光，正是东路护法。
“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看来西路那个废物还是败了。”东路护法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海水的湿润感，听起来格外刺耳，“不过没关系，你们来得正好——有你们这些修士的灵气滋养，这颗子晶很快就能彻底成熟，到时候浊灵珠就能彻底唤醒，三界的灵脉都会变成腐脉，血魔宗的荣光就能重现！”他法杖一挥，海眼周围的海水瞬间沸腾起来，无数道黑色水流从四面八方朝着小艇袭来，水流中还夹杂着细小的冰碴，显然是融入了邪浊的海水被他用秘术冻结而成。
林辰纵身跃起，镇魔剑带着凌厉的金芒刺向东路护法，却被对方用浊水术凝成的水盾挡住——剑气撞在水盾上，激起漫天水花，水盾上只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瞬间又被周围的海水修复。“他的水盾靠海眼灵气支撑，不切断灵气来源，根本打不破！”苏清月大声喊道，同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地图，快速展开，“我刚才在小艇上标记了海眼灵脉的节点，就在祭坛底部的三根珊瑚石柱里，只要毁掉石柱，就能断了他的灵气！”
林辰立刻调整方向，将灵力全部灌注到镇魔剑上，一道金色的剑气朝着祭坛左侧的珊瑚石柱斩去——剑气击中石柱的瞬间，石柱表面的符文瞬间黯淡，淡蓝色的灵气从石柱断裂处溢出，海眼周围的海水波动明显减弱，东路护法的水盾也随之黯淡了几分。“你们敢毁我的灵脉！”东路护法又惊又怒，法杖顶端的浊灵珠碎片亮起刺眼的红光，海眼深处突然传来阵阵轰鸣，无数巨大的黑色礁石从海底升起，像山峰般朝着小艇砸来，礁石表面还缠绕着黑色的邪浊，显然是被他用秘术操控的。
“快种下抗腐灵禾！”林辰大喊着从储物袋里掏出种子，撒向祭坛周围的海水——弟子们立刻将灵气注入种子，种子接触到海水的瞬间就破土发芽，淡青色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顺着珊瑚石蔓延，不仅挡住了礁石的冲击，藤蔓上的灵气还将子晶周围的邪浊一点点吸收，子晶表面的暗红色光芒渐渐变弱，露出了淡紫色的本体。
东路护法看着灵禾不断吸收邪浊，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再拖下去子晶就会被彻底净化，于是不顾灵气消耗，法杖一挥就要去抢子晶——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苏清月用匕首缠住手腕。苏清月的匕首上涂着净化晶碎片磨成的粉末，刚触到东路护法的衣袖，就泛起白色的烟雾，邪浊被粉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东路护法吃痛松手，法杖落入海中，被灵禾藤蔓迅速缠住，藤蔓上的灵气顺着法杖蔓延，很快就将法杖上的邪浊吸收干净。
林辰趁机上前，镇魔剑的剑尖抵在东路护法的咽喉，金芒逼得他呼吸发滞：“子晶已经被灵禾净化，你手里的浊灵珠碎片是最后一块，交出来！还有，你刚才说的‘用灵气滋养子晶’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路护法看着祭坛上渐渐恢复纯净的子晶，又看了看周围缠绕的灵禾藤蔓，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海眼底部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你们以为净化子晶就赢了？太晚了！我已经用海眼灵气催动了浊灵珠碎片，三天后，所有被邪浊污染过的灵脉都会同时爆发，到时候三界的灵脉都会变成腐脉，你们这些修士都会失去灵气来源，变成任人宰割的废物！”
“你说什么？”林辰攥紧剑柄，指节泛白，“你把碎片催动到什么程度了？怎么才能解除？”
东路护法却闭紧嘴巴，不再说话，只是眼神里满是疯狂和绝望：“血魔宗的计划不会败……就算我死了，计划也会继续……你们等着瞧……”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撞向镇魔剑——剑刃划破咽喉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融入周围的海水中，海眼周围的海水突然变得浑浊，东路护法的尸体渐渐被邪浊海水吞噬，只留下那块掉落在灵禾藤蔓上的浊灵珠碎片，泛着微弱却不稳定的红光。
苏清月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指尖刚触到碎片，就感觉到一股狂暴的邪浊灵气顺着指尖蔓延，她赶紧注入灵气抵挡，眉头紧锁：“碎片上的邪浊气息很不稳定，确实被强行催动过，要是不尽快找到解除的方法，三天后灵脉爆发，后果不堪设想。”她看向林辰，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得赶紧返回西漠古驿，和夜千凝、留守的弟子汇合，看看能不能用净化晶碎片和抗腐灵禾的灵气，找到压制碎片的办法。”
林辰点头，目光落在祭坛上彻底恢复纯净的子晶上——子晶泛着温和的淡紫色光芒，灵气顺着祭坛的珊瑚石渗入海眼，周围的海水渐渐变得清澈，甚至有几尾小鱼游到祭坛附近，好奇地围着灵禾藤蔓打转。他又看了看海眼深处渐渐平息的海水，心里清楚：虽然找到了最后一颗子晶和最后一块浊灵珠碎片，可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三天后的灵脉爆发，才是血魔宗布下的最后杀招，这场守护三界灵脉的战争，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小艇载着众人、子晶和浊灵珠碎片，顺着冰道缓缓上浮，朝着灵舟的方向驶去。海眼上方的冰层依旧稳固，凌霜的身影在灵舟上忙碌着，不断将寒气注入冰层，防止冰层融化。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洒下来，照在灵禾藤蔓上，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抹微弱却坚韧的青色，是对抗邪浊的希望，也是守护三界灵脉的最后微光。
（第四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