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把那块刻着符号的金属片塞进衣兜，手指在破甲锥上收紧。林子里还是静得反常，连风都停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枯叶上没发出声音。
上官玥跟在他身后半步，短剑横在胸前。她的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额头还有汗。传承刚结束，脑子还沉着，像是灌了铅。
他们离洞府入口只剩二十米。藤蔓还在烧，焦黑的部分垂下来，露出后面的岩壁裂缝。
江临渊抬手准备再打一张驱虫符，就在这时，地面震动了一下。
不是轻微的颤动，是整片土地往下沉了半寸。落叶跳起，树干发出吱嘎声。
他猛地转身，把上官玥拉到身后。
前方三棵树同时炸开，木屑飞溅。泥土翻起，十几道黑影从地下冲出，落地成圈，将他们围在中间。那些人穿黑色劲装，脸上蒙着布巾，手里握的是带钩的短刀。
江临渊抽出破甲锥，贴身横挡。他扫了一眼四周，一共十七人，站位呈弧形，留出正前方空缺——那是留给主事者的通道。
上官玥站稳脚步，短剑前指。她没说话，但手已经按在剑柄血槽处。这是《青帝驭龙诀》里教的第一式启动姿势，她刚学会不到十分钟。
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从头顶传来的压力。空气变重，像是有东西压下来。江临渊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灰长袍，袖口绣着暗红纹路，脚不沾地，缓缓落下。他的脸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眼角下垂，嘴角却往上翘，像是总在笑。
他落地时没有声音。
“不错。”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玄铁重铸，真龙赐法。我本以为要等你们回洞府才动手，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看到传承完成。”
江临渊盯着他，“你是谁？”
“玄阴子。”那人笑了笑，“海外散修联盟的首领。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江临渊没动。他在天机盘上见过这个名字，也见过画像。眼前这人和画里一样，但气息完全不同。画里是个普通老者，眼前这个，全身都在散发一种扭曲的热浪。
“交出《青帝驭龙诀》。”玄阴子说，“我可以放你们走。否则，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江临渊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
玄阴子没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团火突然出现，颜色发黑，边缘泛着幽蓝。火球越转越快，温度瞬间升高，周围的树叶开始卷曲发焦。
“最后说一遍。”他说，“交出来。”
江临渊握紧破甲锥，准备扑上去。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对手不能等，必须抢攻。
但他还没动，身边一阵风掠过。
上官玥冲了出去。
她一步踏上前，短剑高举，口中默念口诀。剑身上的“玥”字亮起金光，紧接着，一道虚影从剑锋冲出。
那是一条龙。
龙头昂起，双角如玉，身躯盘旋而上。它没有实体，但气势逼人。龙吟响起，不是声音，是直接撞进每个人脑子里的震荡。
玄阴子脸色一变，立刻挥手。
火球脱手飞出，直奔上官玥面门。
真龙虚影张口，一口咬住火球。黑焰碰到龙气的瞬间就熄灭了，连爆都没有爆，像是被吞下去的东西，彻底消失。
现场安静了两秒。
玄阴子站在原地，手还举着。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围攻的黑衣人中有三个后退了半步。
江临渊抓住机会，大喊：“走！”
他冲上去护住上官玥后背，破甲锥横扫一圈，逼退靠近的两人。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她现在很虚弱。
上官玥喘了口气，短剑垂下一点，但没松手。她的手在抖，可眼神没乱。
“还能动吗？”江临渊低声问。
“能。”她说，“再来一次也行。”
玄阴子终于动了。他慢慢放下手，盯着上官玥，像是第一次看清她。
“《青帝驭龙诀》……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他喃喃说，“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炼器世家的孤女身上？”
江临渊没理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府入口，距离不够近，冲过去风险太大。
“你怕了？”他对着玄阴子说，“那就滚。”
玄阴子笑了。这次的笑容有点歪，像是强行扯出来的。
“怕？我研究九幽阵法三十年，亲手挖开七座古墓找真龙骨，会怕一条虚影？”
他说完，左手往胸口一抹。一层暗红色的铠甲浮现出来，覆盖全身。甲片上有火焰纹路，每一块都在微微跳动，像活的一样。
“这是‘九幽离火甲’。”他说，“用三百个修士的魂魄祭炼而成。你那把破剑，撑不过三招。”
江临渊握紧破甲锥，把上官玥往侧后方推了半步。
他知道对方没吹牛。那层甲的气息太强，光是站着就在吸周围的灵气。
“你还记得刚才那团火是怎么消失的吗？”上官玥突然开口。
玄阴子看了她一眼。
“它不是被挡住。”她说，“是被吃掉了。真龙不吃凡火，只吃邪火、魔火、怨火——比如你这种靠吞噬魂魄炼出来的火。”
玄阴子眼神一闪。
下一秒，上官玥再次举起短剑。
这一次她没有念咒，而是直接用剑尖在地上划了一道。
金光闪过，地面裂开一道缝，一道龙气冲天而起。真龙虚影再度现身，比刚才更大，龙尾扫过半空，直接朝玄阴子压去。
玄阴子抬手打出三枚符箓，全是黑色，落地化作三根锁链缠向龙尾。但龙尾一甩，锁链全断。
他往后退了半步。
真龙俯冲而下，龙爪直取其面门。玄阴子急忙催动甲胄，离火升腾，形成护盾。龙爪拍在火盾上，轰的一声，火盾碎裂，余力把他整个人掀飞出去，砸倒两棵树才停下。
黑衣散修全都愣住了。
江临渊没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把抓起上官玥的手腕，“跑！”
两人转身就往洞府方向冲。身后传来玄阴子的吼声：“拦住他们！死活不论！”
几个黑衣人扑上来，江临渊甩出两张驱虫符，符纸在空中炸开绿烟，逼得对方收刀后撤。他趁机一脚踢翻一人，拉着上官玥继续跑。
眼看就要到洞口，江临渊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他猛地侧身，一道火线擦着肩膀飞过，烧穿了他的卫衣，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焦痕。
玄阴子站在十米外，甲胄完好，脸上那笑又回来了。
“有意思。”他说，“看来我还低估了你。”
江临渊挡在上官玥前面，破甲锥指向对方。
上官玥的手搭在他肩上，声音很轻：“我还能再召一次。”
“别。”他说，“留着力气。”
玄阴子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土就变黑一分。
“你们以为赢了？”他说，“这只是开始。我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能找到你们所有签到点。图书馆、实验楼、游泳馆……你们每打开一个洞天，我就知道一块碎片的位置。”
江临渊没说话。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天机盘泄露了情报，敌人一直在监视。
“所以？”他说。
“所以。”玄阴子抬起手，“我不需要你现在交出功法。我要看着你们拼到最后，再亲手夺走一切。”
他话音刚落，远处树林传来一声哨响。
黑衣人迅速后撤，钻进土里，消失不见。
玄阴子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身体慢慢浮起，化作一道灰影，射向天际。
空地上只剩下焦土和碎叶。
江临渊松了口气，转身检查上官玥的情况。她靠着一棵树站着，脸色发白，但还能站稳。
“你怎么样？”
“没事。”她说，“就是头有点晕。”
江临渊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香灰，撒在周围。这是母亲给的平安符剩下的灰，能短暂遮蔽灵息。
他正准备扶她进洞府，忽然发现她手里还紧紧握着短剑。
剑尖滴下一滴血，落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