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的睫毛又抖了一下，手指在空中抓了一把，随即垂落。
江临渊盯着她看了两秒，手指缓缓松开破甲锥的握柄。他低头看系统界面，倒计时还在跳：11:43:09……11:43:08……数字稳定得让人发冷。
幻象已散，阵法无损，可那女人说的话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脑子里。
“她在等你。”
不是威胁，不是挑衅，而是一种确认。仿佛上官玥的意识真的被什么拉走了，正困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接。
他不能等。
洞府太窄，通道太长，一旦敌人封锁出入口，他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他必须出去，去开阔的地方，把主动权抢回来。
江临渊站起身，收起阵盘塞进背包侧袋。他弯腰将上官玥背起，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另一只手托住她膝盖。她身体很轻，呼吸贴在他后颈上，一下一下，温热的。
他没再看石床或阵壁，直接走向出口。
破甲锥插回腰间，指尖划过洞门机关，石门滑开。外面是凌晨最暗的时刻，灵田边缘的雾气还没散，湿漉漉地扑在脸上。他低着头往前冲，脚步踩在泥地上发出闷响。
跑出二十米后，灵识扫到操场方向。
那里不对。
灵气在翻搅，像是有东西从地下往上顶，空气都变得粘稠。他放慢速度，靠灵植遮掩身形，一点点靠近操场边缘。
旗杆底下站着一个人。
黑袍，白发，背对着他，双手垂在身侧。脚下地面裂开一道环形缝隙，漆黑如墨，隐约有红光在下面流动。
江临渊蹲下，把上官玥轻轻放在一丛灌木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薄符，压在她身下三寸处，这是隐匿结界，能挡住八成以上的灵识扫描。做完这些，他退到一块水泥墩后面，盯着旗杆方向。
那人动了。
双手抬起，掌心朝天，嘴里念出一段音节。地面裂缝猛然扩大，黑气喷涌而出，在空中扭曲、旋转，迅速凝聚成一条巨龙的形状。龙身百米长，通体由浓雾般的魔气构成，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挣扎嘶吼。
龙眼睁开，赤红如血。
江临渊立刻调出系统界面。
红色提示弹出：【巨龙含心魔核心】。
他屏住呼吸。
这不是实体，也不是单纯的魔物，而是用阵法勾连人心执念炼出来的怪物。它不怕物理攻击，刀剑难伤，唯一能伤它的，是能净化心魔的力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青帝诀运转时，掌心会泛起淡淡的青光。那是生机之力，与死气、怨念天生相克。之前对付周云鹤的血咒，就是靠这股力量破局。
现在，他要再用一次。
旗杆上的老者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操场：“江临渊，交出青帝诀，留你全尸。”
江临渊没答话。
他知道这人是谁——玄天宗太上长老，顾凌风和周云鹤的师祖辈人物。真正的高阶修士，随手就能碾死他这种刚入门槛的学生。
可他不能退。
他闭眼一瞬，再睁眼时，双掌合十，青帝诀全力运转。体内灵力如潮水般涌向胸口，顺着经脉冲上手臂。头顶上方，一朵青色莲花虚影缓缓浮现，花瓣三层，层层叠叠，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
青莲升空，迎向魔气巨龙。
两者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也没有轰鸣。青光所到之处，魔气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开始变淡、消散。龙身扭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尾巴猛地甩出，横扫一圈。
江临渊迅速后退，躲过气浪。
青莲继续扩散，花瓣化作点点光芒，洒向龙躯各处。每一点光落下，魔气就稀薄一分。那条原本狰狞的巨龙，轮廓渐渐模糊，像是随时会散开。
旗杆上的老者皱眉。
他没想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竟能撼动他布下的噬魂阵。
他冷笑一声，双手猛然下压。
地底红光暴涨，更多黑气涌出，疯狂填补巨龙被侵蚀的部分。龙身重新凝实，甚至比刚才更加庞大。它张开嘴，喷出一股黑色气流，直扑青莲。
江临渊咬牙，双手维持结印姿势不动。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他的极限。只要他稍有松懈，青莲就会崩解，魔气将彻底压制生机。
他不能输。
就在这时，灌木丛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他眼角一跳，迅速扫过去。
上官玥不见了。
结界还在，可她本人已经不在原地。他立刻意识到——她醒了，或者被魔气刺激到自主行动，正朝着战场中心移动。
果然，下一秒，他看见她站在操场中央，手里握着半截断剑，剑尖指向巨龙右眼。
她动作很慢，脚步不稳，明显是强行支撑。
江临渊想喊她名字，可来不及了。
上官玥抬手，将残余剑元全部注入断剑，整个人跃起，直刺龙目。
剑尖刺入魔气表层，青光一闪，撕开一道裂口。可就在她准备深入的瞬间，巨龙尾巴横扫而来，重重抽在她腰侧。
她整个人飞出去，砸在水泥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
江临渊怒吼一声，破甲锥脱手掷出，直取龙首。巨龙偏头闪避，破甲锥擦过脖颈，带出一串黑雾。这一击虽未致命，却让巨龙动作迟滞了一瞬。
他趁机冲向上官玥。
落地时单膝跪地，一手扶住她肩膀。她嘴角溢血，眼神涣散，但还有一丝清醒。
“别……别让它成型。”她声音很轻，“心魔……连着阵眼。”
江临渊点头，将她抱起，快速退回灌木后，重新激活隐匿结界。这次他加了两道符，确保她不会再突然冲出去。
做完这些，他转身面对战场。
巨龙正在恢复，但青莲的侵蚀仍在继续。它的左半边身体已经近乎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可太上长老不断从地底抽取魔气，强行补全龙身。
江临渊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一个人撑不了太久。青帝诀消耗极大，他已经感觉到胸口发闷，四肢发沉。再拖几分钟，灵力就会枯竭。
可他不能停。
他站直身体，双掌再次合十，青帝诀催动到极致。头顶青莲虚影猛然扩大，花瓣数量翻倍，化作一片青色光雨，笼罩整条巨龙。
每一片花瓣触碰魔气，都引发一次微小的崩解。龙身开始剧烈颤抖，符文闪烁不定，仿佛支撑它的结构正在瓦解。
旗杆上的老者终于变了脸色。
他本以为这只是个蝼蚁，随手就能捏死。可眼前这股力量，竟真能动摇他的噬魂阵。
他冷哼一声，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一枚血色符印。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低声说，“你以为这点生机之力，就能破我百年修为？”
江临渊抬头看他，汗水从额角滑下。
他知道对方要出杀招了。
可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只要他还站着，就不能让这条龙完成合体。一旦心魔核心彻底激活，整个校园的人都会被拉入幻境，成为阵法养料。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
青帝诀瞬间提速，青莲光雨密度增强，疯狂冲击巨龙心口位置——那里，正是系统提示中【心魔核心】所在。
巨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操场地面都在震动。它抬起前爪，狠狠拍向地面，冲击波呈环形扩散。
江临渊被掀翻在地，后背撞上水泥墩，喉头一甜，差点吐出来。
他撑着地面爬起，双腿发颤。
太上长老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轻蔑。
“青帝诀？不过蝼蚁之力！”
江临渊抹掉嘴角的血，慢慢站直。
他没说话。
只是抬起手，再次结印。
青莲重新凝聚，比刚才更亮，更稳。
他知道对方看不起他。
可他也知道，正是这种轻视，让他还有机会。
他不需要一击必杀。
他只需要多撑一刻，再撑一刻。
足够青莲一点点剥开魔气，足够他找到那个真正的破绽。
巨龙再度扑来，带着腥风与怨念。
江临渊站在原地，双手高举，青光冲天而起。
操场中央，一人一龙对峙，光与暗激烈碰撞。
太上长老站在旗杆顶端，袖袍猎猎。
他忽然开口，声音冰冷。
“你真以为，凭你自己就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