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江临渊脸上，他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回拢。肩膀酸得发麻，后背靠着的水泥柱满是裂痕，指尖触到地面时沾了一层灰。他动了动手腕，破甲锥还握在手里，只是灵力几乎耗尽，金属表面黯淡无光。
上官玥靠在他肩上，呼吸轻而稳，像是睡着了。她的剑胚插在土里，刃口有细微缺口，银芒已经散去。江临渊没叫她，自己缓缓抬起头，视线扫过废墟。
实验楼只剩半边墙，操场焦黑一片，图书馆外墙上有一道斜裂。远处钟楼歪着，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一切都很安静，风穿过断墙，吹起地上的碎纸。
他正要低头闭眼再歇一会，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晃动，而是从地底传来的脉冲，一下一下，像心跳。他立刻坐直，左手撑住地面，右手指向教学楼方向。
那栋五层高的旧楼原本就裂缝纵横，此刻外墙开始渗出暗红纹路。那些线条像是活的一样，顺着砖缝爬行，交织成某种文字。江临渊盯着看了两秒，认不出是什么字，但心里发紧。
“醒。”他轻轻推了下上官玥。
她猛地睁眼，右手瞬间摸向剑柄。
“看那边。”江临渊说。
上官玥转头，瞳孔一缩。她没说话，直接拔剑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仍站稳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教学楼走去。
越靠近，那股震动越明显。血色咒文已经布满整面墙，笔画扭曲，末端连着细如发丝的链状痕迹，垂落地面，插入泥土。江临渊蹲下身，伸手碰了一下。
指尖刚触到红色线条，眼前突然浮现系统界面。
古籍卷轴展开，一行字跳出来：【血契枷锁已激活】。
下面还有小字：【拒绝签约将引发空间坍缩，倒计时：九分四十三秒】。
江临渊皱眉，又碰了一下墙面。系统没有消失，反而弹出新提示：【绑定地点：教学楼遗址；绑定代价：未知；可替代方案：献祭灵根或魂印】。
他收回手，抬头看向整栋楼。墙体发出吱呀声，裂缝扩大。
“这是什么？”上官玥站在他旁边问。
“不知道。”江临渊站起来，“但系统让我签一个东西，不签的话……这地方会塌。”
“那就别签。”
“问题是，它说塌的不只是这里。”他指了指脚下，“是整个区域的空间结构。”
上官玥眼神变了。她盯着那些血线，忽然抬剑，一剑劈向垂落的链状痕迹。
剑刃斩中红线，发出金属碰撞声。火花一闪，链条断开两截。但就在断裂瞬间，红线反卷，缠上她手腕。
她立刻抽手，可已经晚了。一股力量顺着剑身冲上来，撞进她右眼。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右手按住眼睛。剑胚掉在地上，嗡鸣不止。
“怎么了？”江临渊扶住她肩膀。
她没回答，只是喘气。右眼睁开一条缝，里面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血光。
“你受伤了？”
“不是伤。”她咬牙，“是被什么东西……塞进来了。”
江临渊看向墙面。断裂的链条正在重新生长，速度极快。更多的血文浮现，组成一个环形图案，中央凹陷处开始旋转，像一口井。
他弯腰捡起剑胚，递给上官玥。她接过去，左手撑地想站起来，身体还在抖。
“你能走吗？”
她点头，借力起身，但右眼始终闭着。
江临渊盯着那旋转的血环，忽然发现其中某些纹路很眼熟。他想起什么，低头看她剑胚底部——那里刻着一道古老图腾，和血环边缘的某一段完全一样。
“你的剑……”他声音低下来，“怎么会和这个有关？”
上官玥没答，只是盯着自己的剑。她似乎也发现了。
这时，墙体深处传来笑声。
低沉、沙哑，带着痛意，却不服输。
裂缝猛然炸开，一块砖飞出，接着是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干枯，五指如钩，死死抠住墙面。然后是头，脸一半烧焦，一半完好。
周云鹤。
他的左眼空洞，右眼泛黄，嘴角咧开，露出残缺的牙齿。他整个人从墙里挤出来，像是被硬生生拖出来的尸体。
“你们……毁了我的旗。”他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但我还没输。”
江临渊把上官玥拉到身后，破甲锥横在胸前。
“你还活着？”
“残魂而已。”周云鹤冷笑，“可只要血契还在，我就能回来。这楼底下埋的东西，认得我的命格。”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那条被斩断的血链自动飞起，缠上他手腕。他用力一拽，整面墙的血文亮起，光芒顺着地面蔓延，直扑江临渊脚下。
江临渊侧身闪避，但太快了。一条细链缠住他脚踝，猛地收紧。
他低头，看到红色线条钻进皮肤，往小腿爬。一阵刺痒，接着是麻木。
系统再次弹出：【检测到外部契约侵入，是否强制剥离？警告：剥离可能导致宿主经脉撕裂】。
他咬牙，用破甲锥割向脚踝。金属划过皮肤，血流出来，那条红线才松开，缩回地面。
周云鹤哈哈大笑：“签了吧！不然下一回，你就不是断一条经脉那么简单了！”
他双手张开，所有血链同时舞动，墙面上的环形图案急速旋转，中心凹陷更深。
地面剧烈震动。
教学楼顶部开始倾斜，砖块滚落，窗户爆裂。江临渊抓住上官玥的手臂，往后退了三步。她右眼仍在流血，顺着脸颊滴下，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响。
“撑不住了。”她说。
“那就先离开。”
“来不及了。”她摇头，“你看下面。”
江临渊低头。
脚下的土地裂开一道巨大缝隙，深不见底。裂缝边缘泛着红光，像是岩浆，却又不热。从裂口向上喷出的不是烟，而是无数细小的符文，密密麻麻，组成一座倒悬的阵法轮廓。
教学楼整栋滑入裂缝。
墙体崩解，钢筋扭曲，五层楼体像纸片一样被撕开。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整座建筑向一侧倒塌，尘土冲天。
灰尘散开后，露出地底景象。
一座巨大的祭坛静静躺在千米深处。通体暗红，材质不明，表面刻满与墙外相同的血色咒文。那些纹路正缓缓流动，如同血液在血管中运行。
江临渊盯着祭坛中央。
那里有一个符号——三道交错的弧线，末端带钩，和上官玥剑胚底部的图腾一模一样。
他转头看她。
她也看着祭坛，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这不是巧合。”他说。
她没回答。
周云鹤站在裂缝边缘，残魂摇晃，手中血链指向祭坛：“签了它，我能让你活下去。不信？那你看看她还能撑多久。”
上官玥忽然抬手捂住右眼。血从指缝渗出，滴在剑刃上。剑身轻震，发出一声低鸣。
江临渊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我不签。”
周云鹤狞笑：“那就等着看她变成血傀吧。”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亮起。
所有符文同时发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射云霄。天空中的灵气漩涡受到牵引，开始偏移方向。
江临渊抬头，看到漩涡边缘出现裂痕。
第一道裂痕扩散，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灵气如雨洒落的地方，空气开始扭曲，地面浮现出类似龟裂的透明纹路。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空间稳定性下降47%】。【若十分钟内未完成绑定，区域将进入自毁程序】。
江临渊低头看脚边的裂缝。红光从深处涌出，照在他脸上。
他伸手扶住上官玥，发现她在发抖。
“你还记得父母留下的剑胚是怎么来的吗？”他问。
她抬眼看他，右眼血光未退。
“他们说……是从祖地取回的。”她声音很轻，“但没说过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江临渊点头。他弯腰捡起破甲锥，握紧。
“现在我们知道原因了。”
周云鹤站在高处，举起双臂：“签！或者一起死！”
江临渊没理他。他转向上官玥，压低声音：“如果这东西和你家有关，那你必须知道真相。”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右眼的血光更浓。
“我知道。”她说，“但它也在找我。”
话刚说完，她手中的剑胚突然脱手飞出，直坠向祭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