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跪在水泥地上,右手还死死攥着离火旗。他的肩膀被玄阴子一掌扫中,整条手臂发麻,血从嘴角不断流下,在地面滴出一小片暗红。
他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刚才那一击不只是伤了筋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经脉钻进了体内。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是被人撕开又揉碎,重新拼接成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
熟悉的教学楼走廊。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照在地砖上泛起一层淡黄。几个学生抱着书本走过,低头说笑,脚步声清脆。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平时上学的早晨。
可他知道不对。
他明明在体育场,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
他低头看自己,衣服还是那件灰色卫衣,背包还在肩上,侧袋里的半截香也还在。可左手空了——离火旗不见了。
“怎么回事?”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前方拐角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脸也一样,只是眼神冷得不像活人。走到近前时,对方停下,嘴角慢慢扬起。
“你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却是周云鹤的,“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江临渊后退一步。
“你是谁?”
“我不是谁。”那人冷笑,“我是你的未来。你被打废,灵力尽失,肉身成了空壳。而我,正好需要一个容器。”
他说完,抬起手。江临渊看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
“不……”他咬牙,想转身就跑,却发现双脚像钉在地上。
那人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周围的景象就扭曲一分。学生的身影变得模糊,笑声变成低语,阳光褪成灰白。整个走廊开始崩塌,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
“你逃不掉的。”那人伸手按在他额头上,“这是因果。你挡了我的路,我就要取代你。天道不会护一个弱者。”
一股寒意从额头蔓延到全身。
江临渊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被翻阅,高中救人受伤、错过重点大学、母亲求香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还有秦无涯在校长室留下的那句话:“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原来如此。
这不是现实。
是幻境。
是心魔劫。
他猛地闭眼,强迫自己冷静。青帝诀运转识海,试图驱散这股入侵的力量。可灵力刚起就被压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
不能靠修为。
这里没有法器,没有系统资源,只有他自己。
他睁开眼,盯着眼前这个“自己”。
“你说这是因果?”他忽然笑了,“那你告诉我,我妈当年为什么非要去庙里求那根香?她不信命,我也一样。”
他右手猛地探向背包侧袋,抽出那半截燃烧过的香烛碎片。
香很短,只剩一寸长,表面焦黑,边缘裂开几道细缝。这是母亲亲手折的,她说烧过就行,菩萨保熟人。
他盯着手中的香,想起那天她站在小餐馆门口,把香插进他包里的样子。
“儿子,别怕,有这个在,没人能拿走你。”
香烛碎片被他紧紧按在胸口。
刹那间,眉心一阵滚烫。
右眉骨上的旧疤突然刺痛起来,像是有人拿针扎进皮肤。这道疤是他救人才留下的,也是他不信命的开始。
幻境剧烈晃动。
四周的黑暗开始收缩,那个“自己”的脸出现裂痕,嘴角的笑容僵住。
“不可能!”对方怒吼,“你已经输了!这是注定的结局!”
“注定?”江临渊抬手,将香烛碎片狠狠按向空中。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轮回盘就在那儿,藏在幻境的核心。
香尖触碰到虚空的瞬间,一道金光炸开。
不是火焰,不是雷电,是一种纯粹的光,带着温度,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念了一句平安。
金光扫过之处,黑暗崩解,虚影碎裂。那个“自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像纸片一样被撕开,化作黑烟消散。
“这就是你的因果?”江临渊站在原地,声音平静,“可你忘了,我不信命,也不认命。”
他低头看着手中即将燃尽的香。
火苗轻轻跳了一下,然后熄灭。
灰烬飘落,落在他的鞋面上。
【突破心魔劫,奖励因果线透视】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古卷样式,文字简洁。没有多余说明,只有一行字。
他没急着查看能力,而是把香的残渣小心收进背包夹层。
这东西不能再丢了。
他缓缓抬头。
眼前的幻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体育场破碎的地砖、裂开的看台、远处还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隙。夜风刮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仍跪在地上,姿势没变,但意识已经回来。
香毁了。
可心障破了。
他慢慢撑起身体,单膝着地,一手撑住地面。体力还没恢复,呼吸依旧沉重,但眼神不再动摇。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周云鹤的残魂在动手。不是实体,是藏在空间波动中的执念,趁他意识虚弱时发动偷袭。想用“被夺舍”的未来吓垮他,让他自乱阵脚。
可惜。
他不怕这种东西。
从小到大,他见惯了比这更可怕的场面。父亲半夜出车撞了人蹲在路边抽烟,母亲一边炒菜一边抹眼泪,街坊说他们家倒霉,说他命不好。
可他们活下来了。
他也一样。
他扶着膝盖,一点一点站起来。
离火旗还在手里,旗面安静,没有再冒黑焰。天空中的离火洞天虚影已经消失,乌云散开一角,露出几颗星星。
他抬头看着夜空。
忽然间,眉心一跳。
视线变了。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线,金色的,看不见尽头。有些连在远处的空间裂隙上,有些缠绕在地上的噬灵魔尸体周围,还有一根,直直指向东方。
那是因果线。
他现在能看见了。
一根特别粗的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穿过操场,指向校外某个方向。线的末端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执念残留。
周云鹤。
那丝残魂还没彻底散。
他盯着那根线,没有追,也没有动。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只是把离火旗握得更紧了些。
风刮过,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背包侧袋空了一角。
香没了。
可他还站着。
远处,空间裂隙边缘的一块地砖突然震动了一下。
裂缝中渗出一缕紫气。
江临渊转头看去。
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