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致幻香的核心成分，下一步的关键，便是追溯这些罕见材料的来源。
曼陀罗虽非绝世奇珍，但凶手所用的是高纯度、且可能经过特殊处理的粉末，绝非寻常药铺所能提供。
而冰魄石更是来自西域的稀罕物。白砚舟将调查重点首先放在了曼陀罗花粉上。
他与苏九带着样本，走访了武夷山城及其周边大小药铺、香坊，甚至一些隐秘的巫医、傩师住处。
多数药铺掌柜见到那紫红色的试纸反应，皆摇头表示未曾见过纯度如此之高的曼陀罗花粉，他们售卖的多是干燥整花或粗制粉末，药性远不及此。
几个香坊师傅则认出这花粉处理手法特殊，像是用了南疆一带流传的“凝香法”，能最大程度保留花粉的活性和香气，但具体技艺已近失传。
线索隐隐指向了南方。
这一日，他们来到城西一处鱼龙混杂的集市，据线报，这里偶尔会有来自南疆的行脚商人出售一些当地特有的药材和香料。
集市喧闹，气味混杂，充斥着各种草药的辛香和牲畜的腥臊。
白砚舟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皮肤黝黑、身着异族服饰的老者。
他的摊位上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根茎、干花和颜色鲜艳的矿石。
白砚舟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褐色粉末上。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假意挑选其他药材，与老者攀谈起来。
老者汉语生硬，但眼神精明。
白砚舟凭借丰富的医药知识，很快与老者聊得投机，并顺势将话题引到了致幻植物上。
“老师傅，听说南疆深山里有种奇花，能让人做美梦，可是真的？”白砚舟故作好奇地问。
老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含糊道：“山神赐的花，有好有坏，凡人乱用，要遭祸殃的。”
白砚舟取出一点带来的曼陀罗花粉样本，置于掌心，递到老者面前：“您看，可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老者凑近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指捻起一点看了看，脸色微变，迅速收回手，压低声音道：“后生仔，你这东西……不简单。这不是普通货色，是‘鬼婆花’的‘心粉’，我们寨子里，也只有大巫祝懂得提炼。”
“鬼婆花？”白砚舟记下这个名称，“心粉又是什么？”
“就是只取花心里最毒、最香的那一点点花粉，一百朵花也未必能得一小撮。”
老者解释道，“这东西，外面根本买不到。是几个寨子专门种了，用来做‘神祭’的，严禁外流。你怎么会有？”
白砚舟心中一凛，追问道：“那最近，可曾有人从你们寨子，或者您知道的其他寨子，大量换取或购买这种‘心粉’？”
老者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这等禁忌之物，谁敢大量买卖？除非……”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除非是‘山外人’，用了我们无法拒绝的代价，或者……是得到了大巫祝的默许。”
“山外人？什么样的人？”
“大概……半年前吧，有几个穿着体面，但说话不像本地官爷，也不像普通商客的人，由寨子里的贵人引着，去见过大巫祝。之后，就听说库房里少了一些封存的‘鬼婆花心粉’。”
老者回忆道，“那些人很神秘，出手阔绰，但具体来历，我们下面的人就不清楚了。”
白砚舟与苏九对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
神秘的山外人，能通过南疆部落高层获取禁忌之物，这手笔，绝非普通茶商或江湖仇杀所能及。
“那您可知道，‘冰魄石’这种东西？”白砚舟又试探着问。
老者茫然地摇头：“冰魄？没听过。我们南疆湿热，只有火石、硫磺，哪来的冰魄？”看来，冰魄石的渠道与此不同。
带着新的线索回到别院，白砚舟将情况告知众人。
“南疆特定部落，禁忌的‘鬼婆花心粉’，半年前出现的、能打通部落高层关系的神秘‘山外人’……”
裴昭雪沉吟道，“这与我们之前遇到的玄鹤卫行事风格颇为相似。他们总是能利用各种边缘势力，获取常人难以触及的资源。”
裴昭明面色凝重：“若真是玄鹤卫在背后提供这种致命的幻香材料，那他们的目的，就绝不仅仅是制造几起离奇命案那么简单。他们是在利用这场茶市的混乱，进行某种更深层次的布局。”
曼陀罗花粉的溯源，如同扯住了线头的一端，虽然还未看清整张网，但已经能感受到隐藏在网后的，那股庞大而阴冷的力量。
线索，再次指向了那个萦绕不散的前朝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