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昭雪指出阵法关键“锚点”,众人精神一振,准备合力攻击那睚眦青石板时,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胁,又或者是阵法失控到了某个临界点,那扭曲的光柱猛地向内一缩,旋即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外扩张!
一股无形无质,却直抵人心的诡异力量,如同水银泻地,瞬间弥漫了整个洞室!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精神层面的侵蚀!
是那汇聚了无数负面情绪、高僧残念、以及地脉煞气的能量,被阵法激发后形成的——心魔幻象!
“嗡……”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裴昭明只觉得眼前景象一变,不再是崩塌的古阳洞,而是变成了漫天大火、喊杀震天的东宫!
一个模糊却感觉无比亲切的身影(先太子)在火海中向他伸出手,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期望:“明儿……我的孩儿……为何不替为父报仇?为何要认贼作父?!”
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血泪的控诉,狠狠撞击着他的心防。
他明知是幻象,但那源于血脉的共鸣与自幼缺失的父爱,却让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白砚舟则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听到无数嘈杂的、充满鄙夷与惋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可惜了,白家世代太医,到了这一代,竟出了个手残的……”
“连银针都拿不稳,如何号脉施针?”
“砚舟,你天赋异禀,若非……唉……”
同时,他仿佛看到裴昭雪的身影在远处渐行渐远,投入另一个模糊的(他想象中的情敌)怀抱,对他回眸一笑,却充满了疏离。
左手残缺处传来钻心的幻痛,混合着内心深藏的自卑与对失去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苏九看到的,是无数在瘟疫、战乱中痛苦挣扎、哀嚎的面孔,他们向她伸出手,眼神绝望:“苏大夫,救救我……为什么救不了我……”
而她手中的金针,却仿佛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无法刺下。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作为医者却无法挽救所有生命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连那些护卫,也各自看到了内心最恐惧的景象——家人的惨状、战场上的死局、无法战胜的强敌……洞室内,原本准备行动的众人,动作都停滞了。
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恐惧、迷茫等各种神色。
就连玄鹤卫主,在那幻象的冲击下,癫狂的笑声也戛然而止,脸上时而浮现出理想实现的狂热,时而又是计划失败的恐惧,时而又是对某些往事的追悔,显然也在承受着心魔的反噬。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物理的崩塌仍在继续,但更危险的,是每个人内心世界的风暴。
裴昭雪同样未能幸免。她的眼前,出现了皇帝(她敬爱的皇伯父)冰冷失望的眼神:“昭雪,朕如此信你,你却要与前朝余孽纠缠不清,辜负朕心吗?”
又出现了白砚舟浑身是血、在她怀中气息奄奄的画面:“昭雪……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更出现了因她判断失误,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惨状……信任的崩塌、挚爱的离去、责任的重大与自身的无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蛇,缠绕而上,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
她咬紧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用剧烈的疼痛来维持灵台的最后一缕清明。
“假的……都是假的!”
她在心中对自己呐喊,“是阵法激发的幻象!意在瓦解我们的意志!若心神失守,便真的万劫不复!”
她猛地抬头,目光试图穿透重重幻象,寻找同伴的身影。
她看到裴昭明剑拄地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与内心的血海深仇搏斗;看到白砚舟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看到苏九眼神空洞,对着空气无力地摇头……不能倒下!谁都不能倒下!
裴昭雪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清叱,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混乱的心神中炸响:“守住本心!所见皆虚,所感皆妄!想想我们为何而来!为了真相!为了公道!为了这天下,不再受此等邪术蹂躏!”
她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坚定地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