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某个机关,被悄然启动。
我瞳孔一缩,折扇瞬间横在胸前,寒气自掌心蔓延至扇骨。那声音不对劲——不是石块错位,也不是符纹崩裂,更像是某种封印结构从内部解锁了。就像你家门锁没坏,但有人拿对了钥匙。
寒星也听到了。她猛地抬头,戟尖微抬,眼神扫向四周裂缝,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她知道现在不该问。
我没动,耳朵却在追那点余音。它散得快,像水滴进沙地,可残留的震动频率……有点熟。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东西突然发烫。
不是热,是烫得扎人,像揣了块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铁片。我反手一抖,那东西自己飞了出来——三尺见方的青铜盘,表面篆文还在缓缓流转,中心一点血痕微微发亮。
星盘。
它居然主动醒了。
更离谱的是,那些原本规整的古体字开始乱跳,笔画扭曲、拉长,转眼变成一行猩红大字:
**bUG!bUG!规则漏洞扩大!!**
紧接着,第二行弹出来:**前方高能!速退!!**
寒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踩到一道紫纹。她瞪着星盘:“这玩意儿疯了?”
我也皱眉。
星盘不是活物,至少不该有情绪。它是工具,是我当年用星核碎片加半缕神魂炼出来的监控系统,平时呆板得要命,连我说句“你今天挺精神啊”,它都能卡住三息才回一句“检测到讽刺语气,建议闭嘴”。
可现在,它满屏都是红字,刷得比坊间话本还勤快:**这波血亏**、**系统即将崩坏**、**建议立即跑路**……
我抬手,压住眉心。
左眼的琉璃镜又开始震,不是烫,是那种细微的、持续的颤,像有只虫子在里面爬。以前《天命漏洞手册》在的时候,它只会提醒我哪里规则出错了。现在手册化灰了,它倒变得更敏感了。
“静默协议·子丑寅。”我低声念出密令。
星盘猛地一顿,所有弹幕瞬间消失,篆文重组,变成一行正经警告:
【检测到因果律偏移,世界稳定性下降30%——建议立即修复漏洞。】
寒星盯着那串数字,眉头拧成结:“谁破坏规则了?渊主?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我没答她。
三十个百分点的稳定流失,不是小数目。三界运行靠的是天道定下的基本逻辑链——生死有序、命轨不乱、阴阳平衡。一旦这些底层规则出现偏差,轻则雷劫打偏,重则轮回断流。
而现在,有人或什么东西,正在撬动这个根基。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无意识敲了敲扇骨。忽然想起残页最后画的那个断环符号——中间缺了一截的圆。冥河老怪三百年前看到那碑文时,脸色变了,说“这玩意儿不该存在”。
现在,星盘也报了同样的警。
不是巧合。
“不是‘谁’的问题。”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是‘什么’在苏醒。”
寒星看向我,眼神有点懵:“啥?”
“别管它叫什么。”我眯眼,“反正它醒了,就开始改代码。”
她更懵了:“改啥?”
“改命。”我冷笑,“你以为天道定的规矩是铜墙铁壁?其实就跟咱们吃饭用的碗一样,磕了碰了,也能补。但它现在不是补,是在重写。”
星盘突然又闪了一下。
弹幕没回来,但篆文开始跳动,频率紊乱,像是信号不良的传讯符。我伸手按住它的边缘,试图用神识接入底层日志。
没反应。
再试一次,往里面灌了一丝寒气,总算撬开一道缝隙。
数据流冲出来,全是乱码,只有几个关键词反复闪现:**深层阵列异常**、**非三界坐标接入中**、**漏洞源点未锁定**……
我冷哼一声:“它找不到源头?”
寒星这时扶了扶肩头,低声说:“它……在拉我。”
我看过去。
她正捂着锁骨下方,那里是血契的位置。印记泛着微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远距离牵引着。星盘中心的同源血痕也在同步闪烁,节奏一致。
我一步上前,左手覆上星盘,右手指尖划破掌心,血珠滴落其上。
“听好了,破铜烂铁。”我盯着它,“我现在需要你清醒十息。别刷弹幕,别卡顿,告诉我——最近三次异常波动的时间点,记下来没有?”
星盘剧烈震了一下,表面浮现三组时间。
我一眼认出。
第一次,是残页拼出“楚昭终局在轮回”的瞬间;第二次,是它画出断环符号、随即熄火;第三次,就是刚才那声“咔哒”。
全对上了。
它不是随机预警。
它在同步某种信号——有人或某物,正用残页的预言当钥匙,一层层撬开规则的锁。
“它在借外力改写阵法。”我收回手,盯着锁魂阵的裂口,“不是污染,是格式化。”
寒星咬唇:“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能进去吗?”
我盯着那道裂口。
紫色光晕还在流动,像液体般缓慢旋转。阶梯依旧可见,每一级都刻着陌生文字,微微发烫。那不是通往某地的路,那是正在生成的通道——由残页的预言、星盘的警报、还有那声机关启动共同编织出来的路径。
“不能等了。”我说。
星盘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所有光芒骤然收敛,篆文彻底静止,陷入休眠。
最后一行字浮现在空中,转瞬即逝:
【漏洞源点:锁魂阵眼深层——疑似连接非三界坐标。】
然后,它不动了。
我看着那行字消散,抬手将星盘收回袖中。它现在跟块废铁差不多,得等人拍醒。
寒星站在我身后,呼吸略沉,但没再问。
我甩开折扇,扇面轻敲掌心。
“狗崽子。”我说,“跟紧。”
这一次,我不再停在边缘。
我往前迈了一步,靴底落在裂口最前端的石阶上。
紫光顺着鞋底往上爬了一寸,像是试探。
我没退。
第二步落下,地面轻微震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了个身。
寒星紧跟上来,脚步没迟疑。
我们一步步往下走,阶梯越深,空气越沉。两侧石壁开始浮现细密裂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撑开。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从下方传来。
就在我踏下第五级台阶时,眼角余光瞥见壁缝里有一点反光。
我停下。
低头看去。
石缝深处,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形状不规则,边缘烧焦,上面刻着半个符号——正是残页画过的那种断环。
我蹲下身,伸手去抠。
指尖刚触到那片金属,它突然自己动了。
轻轻一震,从石缝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