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据点内，空气仿佛凝固了。雷提出的“合作”，像一块巨石投入林澈心湖，激起千层浪。
合作？与这三个来历不明、实力强大且目的未知的人，一起去探查“收割者”的设施？这无异于深入虎穴，将自己置于前所未有的险境。他们救了自己，但那份审问般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态度，让林澈无法完全信任。
但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雷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的退路——“带着这个终端，你就像黑夜里的灯塔”。确实，“收割者”不会放弃。他独自一人，带着受伤的大黑和这个烫手山芋，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中，几乎寸步难行，迟早会被找到。而对方承诺的“修复终端”和“联系想找的人”，则像黑暗中唯一可见的绳索，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曙光”的频率代码就在终端里，他必须破解它！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脚边、正舔舐伤口的大黑，它能感受到主人的犹豫和挣扎，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深吸一口气，林澈抬起头，迎上雷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锐利目光。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想利用我当诱饵，或者达到其他目的后，就把我抛弃？”他必须争取一些保障，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断刃’或许不算什么好人，但信誉，是我们在这废墟里活下去的基石之一。”他的声音平稳，“我们可以共享一部分关于前方区域的情报，并在行动中提供必要的掩护。至于最终是合作还是抛弃，取决于你在行动中的价值和……表现。”
很直白，没有任何虚伪的承诺。这种坦诚，反而让林澈稍微安心了一点。末世之中，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有时比空洞的誓言更可靠。
“我需要先处理我伙伴的伤，并且，我需要了解你们掌握的情报，以及大致的行动计划。”林澈提出了条件。
“可以。”雷干脆地点头，对旁边的灵狐示意了一下，“灵狐，给他一些外伤喷雾和绷带。盾山，把三号区域的侦察地图拿来。”
灵狐撇撇嘴，但还是从一个医疗箱里翻找出两罐喷雾和一卷干净的绷带扔给林澈。盾山则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相对详细的地图，铺开在林澈面前。
地图上标注着他们目前所在的银行据点，以及需要探查的、被黑色记号覆盖的“收割者”疑似活动区。那片区域位于城市旧工业园附近，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可能的入口、已知的巡逻路线以及几处危险的变异生物巢穴。
“根据我们之前的侦察，‘收割者’在那片区域的活动很有规律，像是在守卫什么。它们的巡逻队通常由两到三个单位组成，每隔四小时轮换一次。我们需要避开巡逻队，找到它们设施的准确入口，并放置这个——”雷拿出一个只有纽扣大小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片，“——信号信标，确认内部能量反应和结构。”
林澈一边小心地给大黑清理伤口、喷上具有清凉镇痛和促进愈合效果的喷雾，一边仔细听着雷的讲解，并将地图上的关键信息默默记在心里。他发现，“断刃”小队的情报确实很专业，对“收割者”的行为模式有一定了解。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林澈包扎好大黑最后一道伤口，问道。
“入夜之后。”雷看了一眼手腕上一个老式但坚固的军用腕表，“‘收割者’的夜间感官似乎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那是我们的机会。你有四个小时休息和准备。”
没有再多废话，雷转身走到一台仪器前开始调试，盾山则开始检查装备，擦拭他那面巨大的盾牌。灵狐好奇地打量了林澈和大黑几眼，也自顾自地摆弄起那些闪烁着电弧的金属圆球。
林澈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上双眼。他没有真的休息，而是全力运转体内的“源点”能量，加速恢复消耗的精神和体力，同时温养着大黑的伤势。他必须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四个小时在沉寂中很快过去。
夜色如期降临，透过据点隐蔽的通风口，能听到外面废墟中各种夜行变异生物愈发活跃的嘶嚎。
“出发。”雷背好长弓，言简意赅。
盾山率先推开金属滑门，巨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堵在门口，警惕地观察了片刻，才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雷在前方引路，他的步伐轻盈而精准，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落脚点。盾山断后，沉重的脚步声被刻意压制到最低。灵狐则游弋在侧翼，如同暗夜中的精灵，负责清除一些可能发出警报的小型威胁——比如休眠的感应式孢子群或者听觉异常灵敏的变异尸鼠。
林澈带着大黑走在中间，他将精神感知扩展到极限，配合着雷的指引，规避着潜在的危险。他注意到，“断刃”小队的行动模式高效而专业，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磨砺。这让他对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越是靠近地图上标记的黑色区域，空气中的气氛就越是压抑。一种低频的、仿佛能扰乱心神的能量波动隐隐传来，让林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周围的建筑废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熔融和结晶化现象，像是被某种超高温度的能量瞬间扫过。
“快到它们的巡逻区了，收敛气息，跟紧。”雷压低声音提醒道，打了个手势，队伍速度放缓，借助着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内渗透。
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两支按照固定路线巡逻的“收割者”小队后，他们抵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边缘。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金属建筑，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深深地嵌入地面。建筑表面光滑无比，反射着惨淡的月光，没有任何明显的门窗或接缝，只有一些规律分布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复杂纹路。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能量场，以这座建筑为中心向外辐射，让林澈的“源点”标记都产生了轻微的排斥感。
“就是这里。”雷隐藏在一条断裂的混凝土管道后面，目光凝重地盯着那座建筑，“入口一定存在，我们需要找到它。”
就在这时，灵狐突然轻咦一声，她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屏幕不断跳动着数据的探测器，发出了细微的“嘀嘀”声。
“头儿，有情况！”灵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探测器捕捉到建筑内部传来间歇性的、非‘收割者’制式的生命信号反应！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非“收割者”的生命信号？
林澈心中一动，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幸存者？或者是……被“收割者”囚禁的？
雷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意外的情况显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能确定位置和数量吗？”他沉声问道。
“信号太弱，被建筑本身的能量场干扰得很厉害，无法精确定位。数量……似乎不止一个。”灵狐快速操作着探测器，脸色有些难看。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们的目标是放置信标，确认设施情况。但现在，里面出现了未知的生命信号。是置之不理，继续执行原计划？还是……
就在雷权衡利弊之际，林澈意识深处的“源点”标记，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悸动！那感觉，并非来自前方的建筑，而是……来自他贴身存放的那个“方舟”终端！
仿佛终端内部某个沉睡的部件，与远处建筑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微弱的共鸣！
这突如其来的感应让林澈浑身一震，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存放终端的口袋。
这个“收割者”的设施，和他手中的“方舟”终端，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