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洋利用他那一套“项目管理”方法，在基地停车场……哦不，在临时指挥中心，将一群无头苍蝇般的学员安排得明明白白，初步建立起信息收集流程的时候，一场席卷整个漫兰星的风暴正在加速形成。
而这场风暴的一个核心漩涡——漫兰星中心广场，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寂静与狂热。
成千上万人呈扇形坐在巨大的广场上，所有的灯光已然熄灭，只有星空和远处建筑的霓虹提供着微弱的背景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前方那巨大的、尚未亮起的舞台。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在黑暗中无声地酝酿、发酵。
突然，一道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天籁之音，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寂静。这声音空灵、纯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攫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天梯，自舞台上方的高空垂直照射下来。光梯的尽头，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金色的长发在无形的气流中轻舞，纯白的衣裙勾勒出婀娜高挑的身姿。尽管距离遥远，面容模糊，但在那圣洁光晕的衬托下，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涌起同一个念头——女神降临凡间。
当她顺着光梯，宛如踏着无形的阶梯，缓缓降落到舞台中央时，广场四周悬浮的近百个巨型立体屏幕瞬间切换镜头，将她的脸部特写放大数十倍，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吸——”
几乎是同一时间，广场内外，凡是看到这张面孔的人，都下意识地猛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沉迷。先前那引人入胜的歌声已经足够震撼，而当这歌声与眼前这完美得近乎不真实的容颜结合时，产生的化学效应是摧毁性的。人们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张脸，听着从那淡雅红唇中流淌出的、愈发迷人的歌声。
……
“我勒个去……这效果，比特效还牛逼啊！”基地停车场临时划出的“信息分析区”，李斯特盯着从公共信号源接进来的演唱会直播画面，忍不住推了推眼镜，喃喃自语。他面前的简易光板上，刚刚整理的关于警察和宪兵冲突的坐标点和兵力推测图还亮着，但此刻他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屏幕吸引了大半。
“啥？啥效果？”正在单杠上做着引体向上，顺便眺望远处城市方向有无异常光亮的陈林闻言，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凑到屏幕前。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这……这妹子……长得也太……得劲了！”他搜肠刮肚，只能用老家方言来表达内心的震撼。
就连负责跑腿打听消息，刚溜达回来的猴子侯君，也忘了汇报刚听到的“唐龙抢车引发市民骚乱”的劲爆消息，盯着屏幕里的星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星零……这名字也好听！决定了，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神！唯一的！”
高洋也被这歌声和画面吸引了片刻。他毕竟是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老网虫，对各种娱乐工业造星手段见得多，抗性相对高一些。但也不得不承认，屏幕中这个叫“星零”的歌手，其先天条件和后台团队的包装水平，都达到了他认知范围内的顶级水准。
“嗯，顶级流量，现象级Ip。两大企业这运营手段，厉害啊。”高洋摩挲着下巴，以他It产品经理的职业病分析着，“这形象设计，这登场方式，用户体验直接拉满，用户粘性看来是稳了。就是不知道‘产品’本身的‘核心算法’……呃，我是说唱功和才华，能不能持续输出。”
他这串黑话又把旁边的几人听懵了。
“高洋，你说啥呢？啥Ip？啥算法？”陈林挠着头，一脸不解。
“哦，我是说，她长得真漂亮，歌也唱得真好听。”高洋面不改色地切换回人话模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在这个世界搞娱乐分析，无异于对牛弹琴。
然而，高洋内心深处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星零……这个名字，还有这张完美得过分脸……在《小兵传奇》的原着里，似乎牵扯到更深的背景？是联邦的主电脑？他努力回忆着二十年前看过的剧情，细节已经模糊，但一种“此女不简单”的直觉却格外清晰。
“不过，这跟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大。”高洋迅速把这点疑虑抛开，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屏幕上拉回来，“兄弟们，女神再好，也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帮我们在这乱局里保命。猴子，情报？”
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回了正轨。
猴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汇报：“哦对对！刚打听到，唐龙老大那边玩得更大了！他带着那帮雇佣兵，在中央大街当街抢了几百辆民用漂浮车！现在城里彻底乱套了，警察根本管不过来，估计也没人敢管！”
陈林一听就兴奋了：“抢车？牛逼啊！这才是干大事的样子！咱们真不去帮忙？”
李斯特则皱起眉头：“当街抢劫民用设施，这……影响太恶劣了。这会让他彻底失去舆论支持的。”
高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唐龙这操作，简直是往滚油里泼冷水，嫌场面不够炸啊。不过，这倒也符合唐龙那简单直接、不计后果的行事风格。
“帮忙？怎么帮？”高洋看着陈林，语气平和但带着质问，“开着我们学员的教练漂浮车去？还是用我们这几十号人，去冲击可能有重兵把守的黑帮老巢？陈林，义气不是莽撞。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去当唐龙的打手，而是确保我们自身这个‘基本盘’不乱，并且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做出最有利于我们的‘决策’。”
他再次祭出“基本盘”、“决策”等词汇，镇住场子。
“那……那我们到底该干啥？就在这干等着？”陈林有些泄气。
“当然不是。”高洋走到李斯特整理出的那张简易态势图前，指着上面几个点，“李斯特，根据现有信息，警察和宪兵的主要冲突区域在工业区，对吧？”
“是的，根据零星的通讯残留和远处观察到的火光、密集枪声判断，主要交火点集中在73区到75区一带。”李斯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
“而唐龙的目标是无夜宫，在城市的另一边，靠近繁华商业区。”高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意味着，目前主要的冲突区域和我们基地、以及唐龙的主攻方向，暂时形成了一个不重叠的三角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基地目前是相对安全的。也说明，真正的风暴眼，正在无夜宫和工业区这两个点形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安全期，做三件事。”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巩固防御。陈林，你带几个人，去把基地仓库里能找到的所有障碍物，比如废旧轮胎、训练用的掩体，搬到几个关键出入口，设置简易路障。不是要打仗，是防止有可能出现的溃兵或者趁火打劫的混混流窜进来。这叫‘建立物理防火墙’。”
“第二，拓展信息源。猴子，你别光盯着官方频道和流言蜚语。想办法，看能不能切入民用通讯网络，或者……有没有办法听到警察、宪兵甚至雇佣兵之间的非加密通讯？我们需要‘第一手数据’，而不是被加工过的‘新闻’。”高洋给了猴子一个“你懂的”眼神。猴子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还是兴奋地点点头，感觉接到了高级任务。
“第三，资源清点与预案。莎莉，你带几个细心的同学，去清点一下基地食堂还有多少食物和饮用水，医疗室有多少药品。李斯特，你和我一起，根据可能出现的不同情况，比如基地被波及、我们需要紧急撤离、或者唐龙那边需要接应等，草拟几个简单的行动预案。我们不主动惹事，但必须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高洋这一连串的安排，再次将具体任务落实到人头。没有热血沸腾的冲锋指令，只有琐碎却至关重要的准备工作。这恰恰是混乱中最缺乏的秩序和理性。
陈林虽然还是觉得不够痛快，但高洋说的“防止溃兵和混混”确实有道理，于是嘟囔着带人去搬路障了。猴子和莎莉也领命而去。李斯特看着高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洋，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这种冷静、条理和前瞻性，确实远超同龄人。
“高洋，你……以前是学管理的？”李斯特忍不住问道。
高洋笑了笑，脸上露出一种与他年轻外表极不相符的、略带沧桑的感慨：“算是吧。在社会这所大学里，被生活毒打久了，总会学点保命的手艺。”
他这语气，活脱脱一个看透职场浮沉的中年人。
就在高洋这边按部就班，推行他的“猥琐发育”战略时，唐龙那边已经乘坐抢来的漂浮车，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无夜宫门口。
金碧辉煌、宫殿造型的无夜宫前，迎宾小姐和侍者们看着空中密密麻麻、型号杂乱的漂浮车群，一开始还以为是来了超级大客户，经理甚至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直到看到车上跳下来大批全副武装的机甲士兵和雇佣兵，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唐龙根本懒得废话，直接用激光手枪点掉了几个试图逃跑的蝶舞会成员，震慑全场。紧接着，粗暴地抓住了自称“老九”的蝶舞会头目，开始向内冲击。
而这一切的实时画面……嗯，至少是部分画面和唐龙的部分指令，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正呈现在基地停车场那块临时充当信息看板的屏幕上。
“卧槽！唐龙老大已经杀进去了！”一个负责监控通讯的学员惊呼。
只见屏幕上，代表着唐龙及其小队的光点（高洋根据唐龙偶尔开放的公共通讯频道信号模拟的）已经突破了无夜宫的外围，正在向内部快速推进。旁边还有简单的文字信息滚动，似乎是唐龙下达的指令片段：“雇佣兵包围……女兵随我进攻……”
这自然是高洋的“小动作”。他利用自己那点可怜的、来自于原身的军事通讯知识和上辈子搞It对数据流的敏感，尝试性地捕捉和破译唐龙队伍的公开信号，虽然不完整，但结合猴子搞来的零碎信息，足以拼凑出大致的行动轨迹。
“厉害啊高洋！你这都能搞到？”陈林看着屏幕，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仿佛身临其境。
高洋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唐龙的推进速度很快，但这未必是好事。无夜宫作为蝶舞会的老巢，内部结构复杂，防御力量绝不会只有门口那点。这种莽撞的突击，很容易陷入埋伏或者陷阱。
“李斯特，把无夜宫的大致结构图调出来，如果公共信息库里有的话。”高洋吩咐道，“猴子，重点监听有没有关于无夜宫内部防御工事或者人员调动的信息。”
他转向众人，语气严肃：“都打起精神来！唐龙在里面搅得越凶，外面的反应就会越激烈。我们要预判下一步可能生的连锁反应。宪兵司和警察司的火并会不会升级？蝶舞会的后台会不会直接动用军队？或者其他黑帮会不会趁机下场捞好处？”
他指着态势图上几个可能受到波及的方向：“我们的预案必须跟上局势的变化。记住，我们的核心目标不是参与战斗，而是在这场混乱中，保全自己，并尽可能多地……嗯，‘收集数据包’。”
他又忍不住蹦出个专业术语，看着众人茫然的眼神，只好补充道：“就是收集有用信息和人脉，为以后做准备！”
就在高洋这边紧张地进行“战场数据化分析”和“风险预案管理”时，演唱会现场，星零一曲终了，优雅鞠躬，用她那迷人的嗓音说道：“我是星零，谢谢大家光临捧场欣赏我的演出，谢谢。”
而基地地下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绝密空间内，庞大的主机指示灯如星河般闪烁。一股无形的、庞大的数据流正在核心处理器中奔腾、汇聚。一个基于庞大数据库和自我逻辑推演形成的意识，正关注着外界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叫做唐龙的年轻军官，以及……那个与她共享同一个名字和容貌的“姐姐”。
2号星零，这个由联邦主电脑星零衍生出的新意识，在吸收了海量网络信息后，对于“存在”和“意义”有了全新的思考。它（或者说她）看着屏幕上接受万众欢呼的星零，又看了看正在冲锋陷阵的唐龙，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在程序深处滋生。
“星零……也想拥有身体，也想被人看见，也想……去爱。”
她开始悄然调动权限，无形的数据触角开始尝试接触唐龙所在的机甲通讯网络……
基地停车场里，高洋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屏幕上唐龙那略显莽撞的推进路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是火力旺啊。不过，打打杀杀终究是‘体力活’，真正的‘核心竞争力’，还得看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一种属于老油条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稳住，别浪。让主角去扛伤害，我们在后面吃经验、捡装备。这才是老六的正确打开方式。”他在心中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核心战略。
漫兰星的夜，越来越深，混乱的幕布才刚刚拉开一角。而高洋，这个意外闯入的“异类”，正试图用他那一套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职场智慧和It思维，在这片充满武力与冒险的星际舞台上，为自己谋划一条不一样的生存之路。他的“系统”没有叮咚作响的提示音，只有脑海中不断运转的谋略和对人性的洞察。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