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弹幕吵得更凶了。
“这女的是谁啊？魔鬼吗？人都摔成这样了还问！”
“这算职场霸凌了吧？我要举报！”
“楼上的圣母别吵吵，没看到这是在挑战吗？挑战就是要突破极限！”
邓杰在地上喘息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撑起上半身，但他的腿在发抖，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他眼里全是挣扎，带着几分乞求看向镜头的方向，显然是想让姜昕拉他一把。
姜昕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放缓了语速，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邓杰，你别忘了我们来这儿是干嘛的。”
“我们整个节目组二十多号人，不是来看你表演半途而废的。”
“你再看看直播间的标题，你再想想林恒舰长，他每天的训练量是你的多少倍？他叫过苦吗？他放弃过吗？”
“现在只剩下最后五天了，你要是现在放弃，我们所有人这半个多月的努力，全都白费！你自己选！”
这番话，既是说给邓杰听的，也是说给直播间九万多观众听的。
原本还在争吵的弹幕，忽然安静了片刻。
趴在地上的邓杰，身体猛地一震。
是啊。
他不是一个人。
他背后是整个节目组，是姜昕赌上职业生涯的坚持。
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拍出最好的东西吗？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能离那个强大到令人仰望的男人更近一点吗？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接触到真正强者的机会。
就这么放弃？
他甘心吗？
“啊——！”
邓杰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用手肘撑着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颤颤巍巍地，竟然真的自己站了起来！
他没有停下，而是拖着那条已经不听使唤的腿，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跑。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
“牛逼！！！”
“这都站起来了？我服了！”
“加油啊哥们！冲！”
最终，当邓杰冲过十公里的终点线时，他直接双眼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姜昕立刻丢开设备冲了过去，没有让他躺下。
而是架着他的胳膊，强行拖着他在操场上慢慢走动。
“别……别拖了……昕姐……让我死了吧……”
邓杰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现在躺下，明天你这腿就废了。”姜昕冷着脸说。
林恒的办公室里，杨澜看得目瞪口呆。
“舰长，这……这简直是不要命了啊。”他咂了咂嘴。
“您说，再过五天，他真能达标？”
林恒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重新拿起那艘精致的舰船模型，淡淡开口。
“悬。”
“我也觉得。”杨澜深以为然，“他这底子太差了，纯靠一口气吊着。对了舰长，这小子现在在直播间里都管您叫老师了，我看他就是想跟您套近乎，拉关系。”
林恒没说话，只是把模型放回了原位。
“是不是套近乎，五天后，自然见分晓。”
当天晚上，林恒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邓杰。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走路姿势极其怪异，每一步都龇牙咧嘴的，显然是肌肉酸痛到了极点。
“林……林舰长。”邓杰拦在林恒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有事？”林恒站定，目光平静。
“那个……舰长，我……我就是想跟您求个情。”
邓杰搓着手，一脸的不好意思。
“您看，我这底子确实太差了，五天……不，现在就剩四天了，我怕……怕完不成任务，给您丢人，也给我们节目组丢人。”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您看，那个标准……能不能稍微……稍微降一点点？就一点点。”
林恒看着他，忽然问：“你觉得，你今天的努力，直播间里的人看到了吗？”
邓杰一愣，下意识地点头：“看……看到了。”
“那你觉得，他们是被你的坚持打动了，还是会被你讨价还价的行为打动？”
林恒的语气不重，但每个字都让邓杰的脸上一阵发烫。
“想让人看得起，就拿出真本事。”林恒丢下这句话，绕过他，径直走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
第二天，姜昕直接找到了舰队司令部。
她没去找林恒，而是直接求见了王司令。
办公室里，王司令听完姜昕的来意，表情有些意外。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出面，让林恒适当放宽标准？”
“不。”姜昕摇了摇头，神情异常坚定。
“我不是来求情的。王司令，我只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我们节目的初衷和现在的进展。”
她将这几天的直播情况，邓杰的玩命训练，以及林恒不留情面的态度，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林舰长没有做错，军人的标准不容动摇，这个道理我懂。”
“现在只剩下最后几天了，说实话，希望很渺茫。”姜昕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但我们不会放弃。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们也要让全国观众看到，我们为了达到海军的标准，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我们想传递的，就是这种不放弃的精神。”
王司令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小姜同志，你们这个节目，立意很好，很有正能量。我很欣赏你们这种不服输的劲头。”
他话锋一转。
“但是，林恒有林恒的规矩，他是舰长，他的训练标准，我作为上级，不便插手干预。”
姜昕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我明白了，谢谢司令。”
从司令办公室出来，姜昕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回了临时剪辑室。
推开门，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邓杰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那双已经磨出好几个水泡的脚发呆。
看到姜昕进来，他抬起头，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姐，我去找林舰长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他拒绝了。”
姜昕看着邓杰那张写满“放弃”的脸，心里那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你说什么？”
邓杰被她盯得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颓丧。
“姐，算了吧。我……我真的不行。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可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务。”
“与其到时候在全国观众面前跑个倒数第一，丢人现眼，还不如现在就退出，起码……起码还能留点面子。”
“面子？”姜昕气笑了，“邓杰，你现在跟我谈面子？你忘了咱们节目开播前，你是怎么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
“你说你想让所有人看看，坐办公室的文职人员，也能有血性，也能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