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杨战天的惊疑与不安
大长老杨战天的居所，位于杨家宅邸地势最高之处，一座以黑铁木构筑的厚重殿宇。殿内陈设奢华却沉闷，燃着价值不菲的宁神香，青烟袅袅，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冷肃。
杨战天端坐于上首一张铺着完整黑熊皮的大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扶手。他面前，心腹管家杨福正躬身禀报着家族近来的各项事务，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惯有的谄媚与谨慎。
“……西坊市的收益这个月又跌了三成，周家那边压价压得厉害，我们的人几次冲突都吃了亏，伤了好几个…”杨福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座上人的脸色。
杨战天面无表情，只是敲击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顿，发出略沉的笃声。杨福心头一紧，连忙继续：“药田那边倒还平稳，只是…只是振长老前日又调走了一批五十年份的赤精草和固元花，说是…说是给禁地那位备用。”
“哼。”一声冰冷的冷哼从鼻腔里挤出，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杨战天眼皮微抬，眸光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郁，“杨振倒是舍得下本钱！真把那小废物当成救世主了？不过是走了几分狗屎运，得了些歪门邪道的机缘罢了！如此挥霍家族底蕴，若是砸不出个响动，我看他如何交代！”
杨福连声应和：“大长老说的是，那杨奇根基浅薄，即便有些奇遇，又怎能与少城主那般真正的天之骄子相比？三月赌斗，不过是自寻死路，白白浪费家族资源…”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感，如同地底极深处传来的微弱脉动，悄然蔓延而至。
杨战天敲击扶手的手指猛然停住，眉头骤然锁紧。他修为已达先天大圆满，半只脚触及元丹门槛，灵觉虽不如杨振那般沉淀敏锐，却也远超常人。
“嗯？”他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低吟，猛地从熊皮大椅上直起身躯，侧耳凝神，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大长老？”杨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也跟着紧张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杨战天没有理会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弱的感知中。那震动…非同寻常！并非地震，也非大型妖兽路过，更像是一种…力量引发的共鸣？一种极其霸道、极其沉重的力量！
这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杨战天缓缓坐回椅中，但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与不安。是闭关中的杨振搞出的动静？不像，杨振的功法气息他熟悉，并非此种感觉。
难道……
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是那个小废物？
不可能！他立刻否定。那小畜生就算撞了大运突破先天，也不过是初入此境，能有多大能耐？岂能引动如此诡异的波动？定是自己多心了。
他强行压下心头那丝不适，对杨福挥挥手，刚想让其继续禀报。
轰！！！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猛烈百倍的无形波动，如同积攒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悍然席卷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震动！整个黑铁木大殿竟都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嗡鸣！桌上茶杯中的水面荡开密集的涟漪！那袅袅升起的宁神香烟气，骤然紊乱、扭曲，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搅动！
杨战天霍然变色，再也无法安坐，猛地站起身来，体内先天大圆满的真元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整个杨家宅邸范围内的天地灵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向一个方向涌去——正是禁地密室的方向！
那灵气汇聚的速度与规模，让他这位先天大圆满都感到心惊肉跳！更让他骇然的是，在那灵气漩涡的中心，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意志！
一丝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仿佛源自太古洪荒、欲要镇压世间万物的恐怖意志！在这丝意志面前，他体内奔腾的真元竟微微一滞，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忌惮与…畏惧？
“这…这是什么？！”杨战天失声低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再无半分之前的沉稳与冷漠。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禁地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墙壁，看清那密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小畜生…到底在里面修炼什么魔功？！怎会有如此骇人的景象？！
这绝不是普通先天境能引发的！甚至…甚至比他突破先天大圆满时的动静还要恐怖数倍！
难道他得到的传承，远比想象中还要惊人？！
无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带来阵阵冰寒刺骨的不安。若真如此…若真让此子成长起来…
杨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道：“大…大长老…地龙翻身了吗？还是…还是有强敌来袭？”
杨战天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禁地方向的异象所占据。那异象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殿内恢复了平静，宁神香依旧在燃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杨战天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之前一直认为，杨奇不过是侥幸得了些机缘，一时猖狂，根本不足为虑。待三月赌斗之期一到，赵括自会将其轻松碾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甚至暗中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着看到杨振那老家伙失望痛苦的嘴脸。
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异象，像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也扇醒了他那莫名的优越感。
不安，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那小畜生…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数！
“杨福！”他猛地转身，声音嘶哑而急促。
“小…小的在！”杨福连滚爬起。
“立刻！去查！这两个月，杨振到底往密室送了多少资源？都是什么品级？一丝一毫都不能漏掉！”杨战天眼神阴鸷，“还有，刚才的动静，都有谁察觉了？说了什么？都给本长老查清楚！”
“是！是！小的这就去！”杨福不敢有丝毫怠慢，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杨战天一人。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望向禁地方向，目光闪烁不定，惊疑、愤怒、嫉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神象镇狱劲…”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寒芒越来越盛，“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都绝不能威胁到我的地位…绝不能让杨振那一系翻身！”
他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坐视那个小废物继续成长下去！
赌斗…赵括…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一丝前所未有的疑虑，悄然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