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中修炼，药浴淬体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小屋的每一寸空间。只有墙角那扇钉着木条、蒙着破油布的“窗”洞边缘，透进一丝极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白天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破败轮廓的模糊剪影。
杨奇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身下是稀疏、散发着霉味的稻草。身体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的堤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筋骨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钝器在丹田深处搅动。那十颗巨象微粒如同沉眠的火山，在丹田深处发出极其微弱、却带着沉重韵律的嗡鸣，每一次震颤，都带来经脉的酸胀和撕裂感，但也勉强维系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不彻底散架。
寒冷，从冰冷潮湿的墙壁、从身下的木板、从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霉味里渗透出来，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刺入他裸露的皮肤，深入骨髓。这寒冷加剧了伤处的疼痛，更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本就稀薄的热量。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凶兽，在胃囊中疯狂咆哮、撕扯。与寒冷内外夹击，让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汪洋和昏迷的深渊边缘，反复沉浮、挣扎。
不能睡！
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死死钉在他的意识深处。那是昨夜峭壁上，杨彪那怨毒的眼神；是后门外，杨雪那刻薄的“野狗”二字；是杨林砸门时那外强中干的叫嚣；更是谷底搏杀时，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力量！唯有力量！才能碾碎这一切屈辱，才能在这冰冷的家族，在这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黑暗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之火，亮得惊人！所有的剧痛、寒冷、饥饿，在这执念的火焰面前，仿佛都成了淬炼意志的薪柴！
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地从冰冷的木板床上坐起。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轻响，如同生锈的机器强行启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混杂着干涸的血痂，带来刺骨的冰冷和摩擦伤口的火辣。
目光，如同受伤孤狼的探视，在狭小黑暗的屋内扫过。最终，死死钉在墙角地上——那两个用坚韧狼皮包裹的巨大肉块轮廓上。
食物！蕴含气血精华的妖兽血肉！
它们散发着浓烈的、带着铁锈甜腥的野兽气息，在这充斥着霉味和腐朽的小屋里，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生机勃勃！
杨奇舔了舔干裂起皮、带着血腥味的嘴唇。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冲动，混合着神象镇狱劲对血肉精华的贪婪渴望，瞬间压倒了所有不适！
他几乎是爬着，挪到那两大包狼肉旁。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膝盖和手肘的伤口，带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颤抖的手指摸索着，解开捆扎狼肉的坚韧狼筋。狼皮坚韧，边缘粗糙，手指被割破了几道细小的口子，温热的血珠渗出，他也毫不在意。
撕开狼皮包裹，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新鲜的血腥气和野兽特有的腥臊味，猛地冲入鼻腔！两块巨大、暗红色、筋肉虬结、还带着冰冷体温的狼腿肉，暴露在黑暗中，如同两块沉默的血玉。
杨奇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其中一块较小的狼腿肉，也顾不上污秽，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坚韧冰冷的筋肉狠狠咬了下去！
“嗤啦！”
牙齿撕裂坚韧的狼肉纤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冰冷、带着浓烈血腥味和土腥气的生肉，混合着坚韧的筋膜，被强行塞入口中。粗糙的肉质摩擦着口腔和食道，带来强烈的异物感和恶心感。胃囊疯狂蠕动，发出抗拒的痉挛。
“呕…”生理性的剧烈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杨奇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额头青筋暴跳，眼中血丝更密！他死死咬住那块冰冷的生肉，如同最原始的野兽，凭借着求生意志和对力量的渴望，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将坚韧的狼肉撕扯下来，混合着腥咸的唾液，强行吞咽下去！
冰冷的肉块滑入灼痛的食道，坠入空荡荡的胃囊。如同投入冰块的熔炉，瞬间激起了剧烈的绞痛和冰火交织的翻腾感！杨奇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发出压抑的、痛苦的闷哼。
然而，就在这剧烈的痛苦之中，丹田深处，那十颗沉寂的巨象微粒，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爆发出低沉而贪婪的嗡鸣！
“嗡…嗡…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洪荒巨象的恐怖吞噬之力，瞬间降临在肠胃之中！那冰冷、粗糙、充满暴戾气息的狼肉精华，在这至高无上的吞噬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被强行撕扯、牵引、卷入微粒熔炉之中！
“滋啦——！”
凶暴的狼性能量与微粒熔炉碰撞的瞬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剧烈的能量冲突在丹田核心爆发！带来一阵仿佛要将丹田炸裂的恐怖灼痛和撕裂感！比之前生吞时强烈十倍！
“呃啊——！”杨奇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低吼，身体剧烈抽搐！剧痛如同万钧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意识上！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反而将残存的全部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那十颗剧烈震颤、痛苦咆哮的巨象微粒！引导着、强迫着它们运转《神象镇狱劲》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无上奥义！
镇压！炼化！返本归元！
十颗微粒在意志的催逼下，爆发出更加炽烈的暗金神芒！微粒内部的玄奥循环疯狂加速！如同十座微型星辰熔炉被点燃到极致！那狂暴凶戾的狼性能量，被那恐怖的洪荒之力反复锻打、淬炼、提纯！
凶煞之气被强行剥离、焚灭！
驳杂的生命精华被精粹、化为最本源的暖流！
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厚重了数倍的、带着洪荒巨象气息的暖流，如同被驯服的江河，从微粒熔炉中奔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暖流所过之处！
肠胃间那冰火交织的绞痛如同被冰泉浇灭，迅速平复！
筋骨深处那如同余烬灼烫的剧痛和麻痒感，如同被注入甘霖，飞速缓解、弥合！
经脉中被狂暴力量撕裂的伤痕，在暖流的滋养下，传来阵阵清凉的舒爽感和坚韧度的提升！
甚至连刺骨的寒冷，都被这股暖流驱散了几分！
力量！恢复！新生！
杨奇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渐渐被一种近乎狂野的亢奋取代！他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再次低头，如同疯魔般，对着手中冰冷的狼肉，更加凶狠地撕咬、吞咽！
“嗤啦…咕咚…嗤啦…咕咚…”
黑暗中，只剩下牙齿撕裂生肉的刺耳声响和强行吞咽的沉闷声音，如同某种原始而凶戾的仪式。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浓烈得令人窒息。
一小块狼肉下肚，带来的暖流和力量感是真实的！虽然炼化的过程依旧伴随着剧烈的痛苦，但这痛苦，不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通往力量之路必须承受的磨砺！
他需要更多！更快！
生食血肉，效率太低，杂质太多，痛苦太大！而且…这屋内没有火，无法生火烤肉，那会立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药浴！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神象镇狱劲》炼体篇中，记载着一种最基础、却也最有效的辅助法门——以气血丰沛的妖兽血肉为主材，配合自身气血运转，熬炼药浴，外洗筋骨，内壮气血！此法虽耗材甚巨，却能最大程度激发血肉精华，减少炼化痛苦，淬炼体魄！
杨奇眼中光芒大盛！他猛地停下撕咬，目光如电般扫视屋内。
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杂物。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伤处的剧痛，在冰冷的灰尘和霉味中翻找。很快，一个缺了口的、布满烟灰油垢的破瓦罐被他拖了出来。瓦罐不大，但足够深。旁边，还有半捆不知何时遗落、早已干枯发黑的柴禾！
足够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剧痛，将破瓦罐拖到小屋中央相对平整的地面。又奋力将剩下的那大半块狼腿肉拖到瓦罐旁。没有水？他目光落在墙角一个积满灰尘、不知多久没用过的破木盆上。
他咬紧牙关，将破木盆拖到墙角那扇钉着木条的“窗”洞下方。外面，天色似乎更亮了一些，灰蒙蒙的，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沉闷的滴水声。
是雨水！昨夜似乎下过雨，屋檐还在滴水！
杨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直起身，不顾全身骨骼的呻吟，右拳紧握！丹田深处，那十颗刚刚得到一丝滋养的巨象微粒，爆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凝练的力量瞬间灌注右臂！
“砰！”
一拳！带着一股蛮横的狠劲，狠狠砸在钉着木条的“窗”洞边缘！
“咔嚓！”一声脆响！腐朽的窗框和几根歪斜的木条应声而断！冰冷的、带着湿气的晨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屋内些许浑浊！同时，屋檐滴落的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开始“啪嗒”、“啪嗒”地滴落进窗下的破木盆里！
成了！
杨奇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被重锤砸中。这一拳牵动了内腑伤势，喉头再次泛起腥甜。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燃烧的火焰！
他立刻将破木盆拖到瓦罐旁，小心翼翼地将里面浑浊的、带着泥土和苔藓碎屑的雨水倒进瓦罐。又迅速将剩下的狼腿肉拖过来，拔出腰间那柄刃口崩缺的短刀。
刀锋在昏暗中闪过冷光。他动作麻利，忍着恶心和刺鼻的血腥，开始分割狼肉。剔下最厚实、蕴含气血最丰沛的筋肉，切成拳头大小的肉块。那些坚韧的筋膜、大块的骨头和内脏，被他嫌弃地丢到墙角。每一刀落下，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和效率。
很快，瓦罐底部铺上了一层切割好的暗红色肉块。浑浊的雨水勉强没过肉块。他又将墙角那半捆干枯发黑的柴禾折断，塞进瓦罐下方，形成一个简陋的火塘。
火折子？没有。
杨奇目光落在墙角一堆破布烂絮上。他走过去，撕扯下几块相对干燥的布条，揉成一团。然后，他拿起两块昨夜从谷底带回来的、棱角锋利的燧石。
“嚓！嚓！嚓！”
黑暗中，燧石猛烈撞击，爆发出刺目的火星，如同黑暗中短暂绽放的萤火。火星溅落在揉成一团的干燥布条上，留下点点焦痕。一次，两次，三次…杨奇的手臂因用力而颤抖，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
终于——
一点微弱的火苗，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精灵，在布条焦痕处猛地跳跃起来！
杨奇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簇微弱的火苗引到瓦罐下的柴禾上。干枯发黑的柴禾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被点燃，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橘黄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瓦罐罐底。
火光，第一次照亮了这间冰冷、潮湿、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杂役小屋。
昏黄摇曳的光线下，杨奇布满血污、汗水、泥垢的脸庞被映照得如同庙宇中狰狞的护法金刚。他佝偻着身体，蹲在简陋的火塘前，专注地看着那跳跃的火焰。瓦罐里的雨水开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罐壁凝结出水珠。浓烈的、带着原始腥臊的血肉被加热的气息，混杂着柴禾燃烧的烟味，开始在小屋内弥漫开来，逐渐压倒了霉味和腐朽的气息。
这气味并不好闻，甚至带着一种野蛮的腥气。但在杨奇此刻的感知中，这却是…力量的香气！
他耐心地等待着。看着罐中的水由浑浊变得微沸，看着暗红色的肉块在沸水中翻滚，颜色逐渐变深，看着血沫和油脂被煮出，在沸腾的水面上形成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浮沫。
是时候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盘膝坐于瓦罐之前！双掌虚按，掌心遥遥相对瓦罐，如同环抱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丹田深处，十颗巨象微粒感应到主人的意志，爆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鸣！一股凝练的、带着洪荒气息的灼热气流，瞬间从微粒核心奔涌而出，沿着手臂经脉，透过掌心劳宫穴，如同无形的桥梁，与瓦罐中那沸腾的、蕴含着浓郁气血精华的药液，建立了奇异的联系！
“神象镇狱，引气淬体！”
心中默念法诀，意念高度集中！
嗡——！
瓦罐中沸腾的药液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猛地剧烈翻滚起来！无数细小的、带着暗红光泽的气泡升腾、破裂！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灼热气息和妖兽凶戾精魄的血色蒸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抽离，混合着滚烫的水汽，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氤氲气流，猛地朝着杨奇虚按的双掌掌心汇聚而来！
“嗤——！”
滚烫的、带着凶戾精魄的气流瞬间透过掌心劳宫穴，蛮横地冲入杨奇的手臂经脉！
“呃！”杨奇闷哼一声，身体剧震！那感觉，如同将烧红的铁水灌入了血管！手臂经脉瞬间传来恐怖的灼烧感和撕裂般的剧痛！那凶戾的妖兽精魄更是如同无形的钢针，疯狂冲击着他的精神！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再次渗血！意志如同磐石，死死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按照《神象镇狱劲》炼体篇的特定路线，在体内疯狂运转！
镇压！炼化！淬炼！
十颗巨象微粒疯狂震颤，爆发出煌煌神芒！如同十座熔炉全力开启！那冲入体内的滚烫气血洪流和凶戾精魄，在这霸道的洪荒之力面前，被强行分解、提纯、炼化！灼烧感被转化为淬炼筋骨的热力，撕裂感被转化为拓展经脉的动力，凶戾精魄被碾碎，化为滋养精神的养分！
暗红色的氤氲蒸汽，源源不断地从瓦罐中被抽离，如同两条灼热的血龙，疯狂地钻入杨奇的双掌！他盘坐的身影，被笼罩在一层越来越浓的、暗红与蒸汽交织的光晕之中！
皮肤表面，因剧痛和高温而迅速变得通红！无数细密的汗珠瞬间涌出，又在高温下迅速蒸腾成白气！汗珠中，混杂着点点灰黑色的、如同油泥般的污垢！那是被强行排出的体内杂质和淤积的暗伤淤血！
筋骨深处，传来阵阵如同弓弦被拉满、又如同金铁被锻打的密集“噼啪”声响！低沉而有力！那是筋骨在被新生的力量强行淬炼、强化、蜕变的声音！每一次脆响，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酸麻、胀痛和…新生的力量感！
气血在体内奔腾咆哮，如同被疏通的江河，发出沉闷的轰鸣！原本因伤势而滞涩、衰败的气血，在狂暴药力的冲击和神象镇狱劲的引导下，被强行唤醒、壮大、冲刷着每一寸血肉！
小屋之内，温度急剧升高！水汽蒸腾！暗红色的氤氲之气缭绕不散！血腥、药气、汗味、还有那筋骨齐鸣的噼啪之声，交织成一首原始、野蛮、却又充满力量感的淬体乐章！
杨奇盘坐其中，如同置身熔炉！他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颤抖，皮肤通红如煮熟的虾蟹，汗如雨下，混杂着排出的污垢，在体表形成一层粘稠的泥浆。但他紧咬牙关，牙龈渗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嗤”的轻响，瞬间蒸干。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睛上方，紧锁的眉头间，透着一股磐石般不可动摇的意志！
淬体！淬炼这凡胎俗骨！在这冰冷绝望的杂役房内，以最原始、最霸道的方式，向那无上力量之路…发起冲锋！
陋室藏龙隐深渊，血沸骨鸣震九渊。
引气化龙淬凡铁，神象镇狱炼真元。
汗蒸污垢排浊秽，血浴筋络铸新篇。
暗室惊雷初动地，铜皮铁骨始凝坚！
破瓦罐中，药液翻滚，血色蒸汽如龙升腾，将少年染血的身影，映照得如同浴火重生的神魔。屋外，杂役房的死寂依旧，却不知一墙之隔，正孕育着何等石破天惊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