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矿脉见闻，结识驻守师兄师姐
杨奇站在地脉裂缝前，那丝微弱的共鸣已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心跳悸动只是幻觉。但他知道不是——体内那粒巨象微粒仍在微微震颤，玄龟盾背上的温热也尚未完全消退。
这矿脉深处，确有蹊跷。
他凝视着那道不足一指宽的裂缝，神识再次细细扫过。裂缝深不见底，岩壁光滑，显然已存在不知多少岁月。刚才那丝波动，更像是某种沉睡之物无意识的呼吸，而非主动散发的信号。
“韩立……”杨奇想起那道指向裂缝的剑痕。此人先一步清理岩鼠，留下剑痕，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指引？若是有意，目的何在？
沉吟片刻，杨奇取出任务玉简，以神识在其中做了记录：“酉时初刻，巡视废弃三区，发现三具岩鼠尸体，已清理。地脉裂缝处无异状。”他略去了韩立的出现和那丝波动——在未明情况前，不宜打草惊蛇。
做完记录，他最后看了一眼裂缝，转身离开岩洞。
接下来的巡视再无异常。中层矿道四通八达，杨奇按地图标注的路线仔细检查，又在两处较偏僻的岔道发现了岩鼠活动的痕迹，但未见到活物。他顺手布下几个简易的预警符阵——若有妖兽经过，符阵会发出微光警示。
完成巡视回到矿洞口时，已是申时末。夕阳西斜，为矿山披上一层金辉。矿工们陆续结束一天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矿洞，在工头监督下上交今日开采的灵石原矿，登记入册。
杨奇站在石堡前，看着这一幕。这些凡人矿工大多衣衫褴褛，面容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他们开采的灵石，是修士修炼的根基，可他们自己却终生无望踏入仙途。这便是修真界的残酷——资源永远向有天赋、有权势者倾斜。
“杨师弟巡视完了？”柳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奇转身，见柳青正从矿洞另一侧走来，腰间佩剑沾了些许尘土，显然也刚巡视结束。
“是，柳师姐。”杨奇点头，“中层矿道大体正常，只在废弃三区发现几具岩鼠尸体，已处理。”
“废弃三区？”柳青秀眉微蹙，“那里靠近地脉裂缝，确实容易滋生岩鼠。你遇到活的了？”
“没有，只有尸体。”杨奇顿了顿，“看伤口，是被剑器所杀，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柳青若有所思：“也许是陈师兄提前清理了。他今日负责上层矿道，但有时会顺路去中层看看。”她拍了拍腰间长剑，“走吧，酉时换班，陈师兄该回来了。”
两人回到石堡。陈峰果然已在厅中等候，正对着沙盘标注什么。见他们进来，抬头道：“今日如何？”
柳青将巡视情况简单汇报，杨奇也补充了几句。
陈峰听完，目光落在杨奇身上：“废弃三区的岩鼠尸体，你看伤口是什么形状？”
“细窄的贯穿伤，深约三寸，伤口边缘整齐，应是细剑或剑指类手法。”杨奇描述得很仔细。
陈峰与柳青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不是陈师兄的手法？”柳青问。
陈峰摇头：“我用的是厚背刀，伤口不会那么细。”他看向杨奇，“除了尸体，可还发现其他痕迹？比如脚印、灵力残留？”
杨奇沉吟道：“脚印很淡，难以辨认。灵力残留……有极淡的金属性剑气，但已几乎消散。”
他隐去了韩立的存在——在未确定此人意图前，不宜贸然将同门牵扯进来。况且韩立是王腾的人，若说出来，难免让陈峰和柳青觉得自己在借机攻讦。
陈峰皱眉沉思片刻，道：“此事我会留意。今日巡视到此结束，酉时换班，外门的周明师弟会来接替夜班。杨师弟，你是第一次驻守矿脉，按规矩，前两日由我和柳师妹带你熟悉情况。今晚我们一起值夜，顺便给你讲讲矿脉的注意事项。”
“有劳师兄师姐。”
夜幕降临，西山陷入寂静。矿工们已返回山脚的营棚休息，矿洞口只留下几盏长明灯在夜风中摇曳。石堡二层，陈峰、柳青、杨奇三人围坐在方桌前，桌上摆着简单的饭食——灵米、腌菜、一碟兽肉。
“矿脉驻守，苦差事。”陈峰扒了口饭，含糊道，“灵气稀薄，环境恶劣，一待就是十天半月。但宗门贡献点给得多，还能优先兑换开采出的灵石，所以不少外门弟子抢着来。”
柳青给杨奇夹了块肉：“杨师弟尝尝，这是前几日我们在后山猎的‘山彘’，肉质尚可。矿脉这边没什么好吃的，将就些。”
“多谢师姐。”杨奇道谢。肉确实粗糙，但蕴含一丝灵气，对练气期修士有益。
三人边吃边聊。陈峰是个话匣子，几口灵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我在矿脉驻守三年了，见过的怪事不少。最邪乎的是去年冬天，下层矿道突然塌方，挖出来一具古尸——都成化石了，可手里还握着一枚玉简。你猜玉简里记着什么？”
杨奇配合问道：“什么？”
“一篇残缺的炼体功法，叫《地元淬身诀》。”陈峰压低声音，“据说练到深处，能引地脉之力淬炼肉身，威力不俗。那玉简上交宗门后，被一位筑基长老换走了。后来听说，那位长老闭关半年，出关时肉身强了三成！”
柳青笑道：“陈师兄又吹牛。那功法残缺得厉害，最多只能练到练气期，哪能让筑基长老肉身强三成？”
“嘿，我可是听藏经阁的执事亲口说的！”陈峰不服。
杨奇心中微动。《地元淬身诀》，引地脉之力淬体……这与他《神象镇狱劲》中“汲取地脉精华”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刚才在地脉裂缝前，巨象微粒会产生共鸣。
“陈师兄，那古尸所在的位置，可是靠近地脉裂缝？”杨奇看似随意地问。
陈峰一愣：“你怎么知道？确实，那处塌方就在下层矿道最大的地脉裂缝旁边。说起来也怪，那裂缝平时很稳定，可那段时间总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
他忽然住口，看了眼柳青，干笑两声：“咳，可能是我听错了。矿道深处回声大，有时候风声听着都像鬼哭。”
柳青瞪了他一眼：“别吓唬杨师弟。矿脉虽有古怪，但宗门早有探查，确定没有大危险才继续开采的。杨师弟，你莫听他胡说。”
杨奇点头，心中却记下了。地脉裂缝、古尸、炼体功法、奇怪声响……这些线索串在一起，绝非巧合。
饭后，陈峰取出矿区账册，教杨奇如何记录每日开采量、损耗、异常情况等。柳青则讲解矿脉阵法的维护要点——整个矿区外围布有“戊土禁制”，能阻挡妖兽侵入，但需每日检查阵眼灵力是否充足。
“最麻烦的是地底。”柳青指着沙盘下层区域，“地脉活动会影响阵法稳定，有时候禁制会出现短暂缺口，就有妖兽钻进来。所以每日巡视，必须检查这几处阵眼。”
她标出的几个点，其中一个就在废弃三区附近。
杨奇问道：“若有强大妖兽从地底闯入，该如何应对？”
“发信号符，启动紧急禁制，然后——跑。”陈峰说得干脆，“矿脉驻守弟子最高修为不过练气后期，真遇到二阶以上妖兽，硬扛就是送死。保命第一，这是铁律。”
“不过西山矿脉开采百年，还没出现过二阶妖兽。”柳青补充道，“最多就是岩鼠、地蜥这类一阶妖兽，我们三人联手足以应付。”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三人同时起身。陈峰快步走到窗边，望向矿洞方向：“是预警符阵的声音！”
杨奇神识扫出，感应到废弃三区方向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是他下午布下的符阵被触发了。
“我去看看。”杨奇道。
“一起。”陈峰抓起厚背刀，“柳师妹，你留守石堡，启动警戒阵法。若有异常，立刻发宗门求援信号。”
“小心！”
两人冲出石堡，御风直奔矿洞。夜色中，矿山如一头匍匐的巨兽，矿洞口宛如巨口，吞吐着幽深的气息。
进入矿道，陈峰熟门熟路地在前带路。他的身法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当扎实，显然对矿道极其熟悉。杨奇紧随其后，神识全开，警惕四周。
很快抵达废弃三区岔道口。陈峰停下脚步，凝神感应：“有血腥味。”
杨奇也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从岩洞方向飘来，比他下午离开时浓郁得多。
两人对视一眼，陈峰打手势示意左右包抄。他走左侧主道，杨奇走右侧一条隐蔽的小岔道，约定在岩洞入口汇合。
杨奇沿着小岔道疾行。这条道更窄，岩壁湿滑，但他《御风诀》已有小成，身形如风，悄无声息。很快，他抵达岩洞侧面的一个天然观察口——这里地势略高，能俯瞰大半个岩洞。
他凝目望去。
岩洞中央，下午那三具岩鼠尸体旁，又多了七八具新的尸体。而此刻，正有十几只岩鼠在围攻一个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杨奇，一身黑衣，手持细剑，剑光如雨，每一剑都精准刺穿一只岩鼠的要害。但岩鼠数量太多，且悍不畏死，前仆后继。黑衣人身法虽妙，左肩处仍被撕开一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襟。
是韩立。
杨奇眼神一凝。只见韩立且战且退，看似被岩鼠逼向地脉裂缝方向，可他的步伐却颇有章法——每一次后退，都恰好避开岩鼠的合围，同时将战场引向裂缝。
他在故意靠近裂缝！
就在韩立退至裂缝前三丈时，他忽然剑势一变，细剑化作三道虚影，同时刺穿三只岩鼠。趁此间隙，他左手一翻，一枚淡黄色的符箓被悄然弹出，落入裂缝之中。
符箓触底即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而就在这一瞬，杨奇体内巨象微粒再次剧烈震颤！这一次的波动比下午强烈数倍，仿佛沉睡之物被惊扰，即将苏醒！
“吼——”
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闷响，从裂缝中隐隐传来。
围攻韩立的岩鼠齐齐一顿，眼中露出惊恐之色，随即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韩立收剑而立，喘了口气。他侧耳倾听裂缝中的动静，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以神识记录了什么。做完这些，他看也不看肩头的伤口，转身便朝矿道另一侧掠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中。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
杨奇伏在观察口，心中念头急转。韩立用的是什么符？为何能引动地脉深处的存在？他记录玉简，是在收集什么数据？
正思索间，陈峰从主道冲入岩洞：“杨师弟，你那边……嗯？”
他看到满地的岩鼠尸体，还有地脉裂缝前尚未完全消散的符箓青烟，脸色一变：“有人来过！”
杨奇从观察口跃下：“陈师兄，我刚才看到……”
他将韩立与岩鼠战斗、投符入裂缝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对波动的感应。
陈峰听后，面色凝重地走到裂缝前。他蹲下身，仔细检查裂缝边缘，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符箓气息，沉声道：“是‘探地符’，专门用来探查地脉深度和灵力浓度的符箓。此符价值不菲，寻常外门弟子用不起。”
“韩立为何要探查地脉裂缝？”杨奇问。
陈峰摇头：“不知道。但他这样做已违反门规——未经许可，擅自在矿脉使用探查类符箓，可能引发地脉不稳。此事必须上报。”
他取出任务玉简，快速记录。完成后，又看向杨奇：“杨师弟，今夜所见，暂时不要对外声张。韩立是王腾的人，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指认可能反遭其害。待明日交接时，我会私下禀报执事长老。”
“明白。”
两人清理了岩鼠尸体，又在裂缝周围加固了预警符阵，这才返回石堡。
柳青见他们安全归来，松了口气。听陈峰说明情况后，她秀眉紧蹙：“韩立此人，我听说过。城府极深，行事诡秘。他探查地脉，所图必然不小。”
她看向杨奇：“杨师弟，你与他同在外门，日后要多加小心。”
“谢师姐提醒。”
夜色渐深。陈峰和柳青轮流值守，杨奇被安排休息。但他躺在床铺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岩洞中的那一幕——韩立精准的剑术、冷静的应变、投符时的果决，还有裂缝深处那声仿佛来自远古的闷吼。
西山矿脉，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韩立，或者说他背后的王腾一脉，恐怕在谋划着什么。
杨奇摸了摸背后的玄龟盾。盾身温润，仿佛在回应他的思绪。
“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他闭上眼睛，心中低语，“别来惹我。”
窗外，矿山的轮廓在月色中沉默。
而地底深处，那声被符箓惊醒的闷吼，似乎还在岩层间隐隐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