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荣光公会大军,中路主力营地,夜已深沉。
与铸锋城王宫内林御那份闲适品茶的悠然截然相反,帝国荣光中路大营,虽灯火通明、绵延数里,却弥漫着一股外强中干的焦躁与压抑。
中军大帐更是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尽管帐内装饰奢华——抢来的波斯地毯铺地,角落里甚至摆放着几尊从某个倒霉贵族城堡里撬来的大理石雕像,试图营造罗马式的威严,难掩其掠夺者的本质。
公会会长【凯撒】正强压着怒火,端坐在一张临时打造、却极力模仿罗马元老院风格的雕花木椅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帐内吵得面红耳赤的诸位“盟友”兼部下,眉头锁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肃静!”【凯撒】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如同闷雷,试图震慑住这混乱的场面,“记住你们的身份!我们是征服者,是来散播帝国荣光的,不是集市上讨价还价的商贩!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然而,他的威严在此刻似乎大打折扣。帐内聚集着帝国荣光公会的核心成员,近二十位选择不同文明模板的玩家领主,他们各自带领着风格迥异的部队,此刻正因为战略分歧而争执不休,几乎将这座中军大帐变成了喧闹的议事广场。
率先发难的是【亚历山大】。这位顶着年轻马其顿国王形象、眉宇间满是傲气的玩家,猛地站起身:“凯撒,我的朋友们!我们究竟还要在这该死的营地里浪费多少宝贵的时间?我们的长矛如林,盾牌如墙,伙伴骑兵的铁蹄足以踏平任何敢于阻挡的敌人!区区一个河谷联盟,一群刚刚拼凑起来的乡巴佬民兵,难道值得我们如此谨慎,像包围那些拥有百年历史的石头要塞一样,在这里空耗粮草,消磨锐气吗?
我请求,立刻!马上!发动总攻!让我们的方阵前进,让我们的骑兵冲锋,将他们碾为齑粉!让整个服务器再次在我们的军威下颤栗!荣耀属于马其顿,荣光属于帝国!”
他的话语充满了激情的煽动性,仿佛胜利已如探囊取物。
“呵!”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立刻响起,来自【拿破仑】。这位选择了法兰西皇帝模板、角色形象略显矮小但眼神异常锐利的玩家,并未起身,只是慵懒地晃动着手中那只不知从哪个被洗劫的酒窖里顺来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深红色的葡萄酒)。
他斜睨着【亚历山大】,语气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我亲爱的亚历山大,你的勇气确实如同传说中的阿喀琉斯,但你的智慧……恐怕连你战马的马蹄铁都不如!碾平?你说得倒是轻巧,仿佛我们的士兵不需要吃饭,我们的战马不需要草料,我们的弩炮不需要巨石和弩箭!”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势却不输旁人。他走到沙盘前,手指沿着那条从后方蜿蜒至前线的漫长虚线划过,声音陡然提高:“看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们的补给线,像一条细瘦的血管,绵延数百里!穿过山地,越过河流,沿途有多少该死的峡谷、树林可以设伏?我们抢来的粮食,十成能有六成运到前线就要感谢上帝保佑了!
那些像跳蚤一样杀之不尽的河谷游击队,日夜不停地袭击我们的运输队!就在昨天,又有一支满载粮草和箭矢的车队被他们烧成了灰烬!士兵们已经开始抱怨配给不足,怨声载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们拿什么去发动总攻?用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去喂饱数万大军吗?还是用你虚无缥缈的‘荣耀’去抵挡敌人的箭矢?”
【亚历山大】被这番话气得脸色通红,“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那柄华贵的仪式短剑,剑尖直指【拿破仑】,怒吼道:“矮子!你竟敢如此侮辱我和我的伙伴!若非你的法兰西兵团像蜗牛一样爬行,拖慢了我们整体的推进速度,我们早就兵临三虎城下,何至于在此地纠缠?!那次侧翼遇伏,若不是你支援迟缓……”
“迟缓?”【拿破仑】也彻底被激怒了,他最恨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也“砰”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差点倾倒,“我的兵团每一步都稳扎稳打,火炮(没有现实中那么厉害,数值削弱)更是需要时间部署!不像某些人,只知道仗着骑兵之利盲目突进,结果一头撞进敌人预设的陷阱,折损了多少宝贵的骑兵?若不是我的炮兵及时轰开了敌人的侧翼,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指责我吗?莽夫!”
“你找死!”
“够了!”【凯撒】再次爆发,声嘶力竭,感觉自己的理智线快要崩断。他何尝不想如【亚历山大】所愿,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河谷联盟,再现罗马军团的辉煌?
但【拿破仑】尖锐指出的后勤问题,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疯狂的扩张掠夺就像暴饮暴食,虽然短时间内获得了巨大的体量,但消化系统却已不堪重负。漫长的补给线脆弱得如同蛛丝,而那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更是不断在这根蛛丝上切割,让帝国荣光这头庞然大物感到阵阵刺痛和虚弱。
“后勤,后勤是关键!”【凯撒】强行压下将两人都轰出去的冲动,目光扫过帐内其他神色各异的玩家领主。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带着维京狂战士、整天嚷嚷着要直接跳帮抢船、洗劫城市的【拉格纳】;有率领蒙古弓骑兵、主张发挥极致机动力进行掠袭和骚扰的【成吉思汗】;有信奉骑士精神、但对掠夺平民行为略有微词的【狮心王理查德】;还有几个选择其他众文明的玩家,则大多沉默寡言,但眼神闪烁,显然各有算计,对资源分配和战利品瓜分心存不满达到极致,不再完全受控制。
这根本不是一支团结的军队,更像是一个因利益而暂时捆绑在一起的掠夺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