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送走了李恪后，程处弼便去了孙思邈的小院。
面对这么一位传说中的医道先贤，程处弼没有丝毫保留的，将肚子里的存货通通都掏了出来。
当听到并州瘟疫是由一种肉眼看不清的小虫子引起的时候，孙思邈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程处弼见状，本以为对方会像周全那般追问他有什么证据，但孙思邈却并没有。
对方只是闭目沉思了片刻，便一脸释然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看到孙思邈忽然起身，朝着自己一拜。
“孙神仙！你这是干什么？”
程处弼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起身避开。
不说对方药王的身份，单单是对方的岁数，他也不敢受此一礼。
见他一脸惊恐，大有一副夺门而逃的模样，孙思邈不禁笑着开口道：
“贫道这些年来，行走各地诊治病患，一直感觉先贤对于某些病症的解释并不全面，但却又碍于自身医术浅薄，无法补全医术缺失的一角。”
“然而，如今听了程公子的细菌论，贫道豁然开朗！”
说着，他便又要俯身行礼。
程处弼对此早有准备，一个闪身便来到面前，拖住了前者的手臂。
“孙神仙！您可饶了小子吧！”
“小子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程处弼一脸无奈道。
“程公子此言何意？”孙思邈不解道。
古人讲究的是达者为师，可没有什么年长者拜自己会折寿的说法。
只要你学识足够，就算是耄耋老人朝着稚童行拜礼的也不是没有。
“孙神仙，在小子的家乡有个说法，说年长者对年少者行拜礼，是会折寿的。”程处弼解释了一声。
“此乃陋习！”
孙思邈皱着眉头，但想了想后，却并没有再继续再抨击。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习俗，他可以不理解，但也不能不尊重。
“孙神仙。”程处弼这时转移话题道：“方才小子从蜀王口中得知，他似乎有点肾虚，不知您老可有什么可以补肾的方子？”
先前李恪从程府离开时，可是千叮万嘱过，一定要帮他从孙思邈这里要来补肾的方子。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却是笑吟吟道：“蜀王殿下其实只是有一点气虚，并非是肾虚。”
“嗯？”
此话一出，程处弼顿时诧异的看向了对方。
什么情况？
李恪是气虚，不是肾虚？
这小子听错了？
“蜀王殿下肾精充沛，并无肾气虚弱之状。”
孙思邈解释道：“贫道之所以会诊断出肾虚，其实不过是得了陛下的提前吩咐罢了。”
此话一出，程处弼顿时便明白过来了。
肯定是因为上次从并州回长安，李恪流连青楼之事，引起了李世民的警觉。
后者这才故意的让孙思邈说成肾虚。
目的是为了吓一吓李恪这小子，好让他日后在男女之事上收敛一点。
“这李二当真是不当人父啊！”
在心底暗暗吐槽一声后，程处弼忽然低声问道。
“孙神仙，您老此次入宫为皇室诊治，可有发现.......”
不等程处弼说完，孙思邈便一脸惊色道：“程公子早就看出来了？”
程处弼微微一愣，旋即心底便是猛地一咯噔。
史书记载：长孙皇后、李丽质和李明达都早早的因病而终。
难不成现在就已经有了征兆？
这时，孙思邈又一脸感慨道：“程公子不愧是能发现细菌的医者，竟然不需把脉便能发现贵人的病症。”
对于孙思邈的误会，程处弼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并没有去解释。
因为这种事情他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孙神仙，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患的是什么病？”
后世只是记载了三人因病而终，但具体三人得了什么病却并没有一个结论。
倒是有人说是气疾，但这种说法却并没有根据，只是一种猜测罢了。
“两位公主？”
孙思邈狐疑的看着程处弼道：“程公子口中的两位公主指的是？”
此次入宫为皇室诊病，除了长孙皇后的病症让他有些棘手之外，并没有哪位公主患病啊？
难不成是他诊断错了？
“长乐公主和晋阳公主啊。”
程处弼脱口而出，但一开口，他便后悔了。
从孙思邈的表情来看，这两人明显是无病的，不然对方也不会问他是哪两位公主。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他又赶忙找补道：“前两天，两位公主偶感风寒，难道已经好了？”
听着此话，孙思邈这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吓了贫道一大跳！
还以为贫道诊断错了呢！
孙思邈笑着道：“程公子无需担忧，两位公主殿下身体康健，想来是已经恢复了。”
见孙思邈没有怀疑，程处弼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对李丽质和李明达的两人病因好奇起来。
历史上的李丽质是在嫁给长孙冲的第十年早亡的，而李明达则是在长孙皇后去世不久后夭折的。
对于两人的死因，史书上只是寥寥的一笔‘因病而亡’带过。
具体病因却也没个准确结论。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两人病因的时候。
他稍稍回神后，便又问道：“孙神仙，皇后娘娘是什么病？”
孙思邈沉声道：“是风邪入肺。”
风邪入肺是古代的说法。
通常是指外界的“风邪”侵袭人体，并首先侵犯肺脏，导致肺的功能失调而出现一系列症状。
按理说，这种病症应该难不倒孙思邈才对，可是此时说起长孙皇后的病症，对方却是一脸的凝重。
这不得不让他疑惑道：“风邪入肺，应该难不倒您老吧？”
“风邪入肺确实是难不倒贫道。”
孙思邈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苦笑着道：“但是，皇后娘娘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贫道的方子，虽然每次都能做到药到病除，但每隔不久，皇后娘娘便会再次发作。”
“不瞒程公子，贫道前前后后已经为皇后娘娘诊治过三次了，可是，皇后娘娘这风邪入肺非但没有见好，反而还一次比一次的加重。”
“如今更是已经开始咳血了！”
此话一出，程处弼顿时一惊。
在古代，一个人若是出现了咳血的症状，那可就意味着命不久矣了啊！
但是不对啊！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向来都是你侬我侬的，长孙皇后若是咳血了，李世民怎么会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底的疑问，孙思邈解释道：“皇后娘娘为了不让陛下担忧，一直都在隐瞒此事。”
听他这么一说，程处弼不禁心生感慨。
文德皇后当真无愧于贤后之名。
都病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将李二的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