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小丐之愿
天色蒙蒙亮时，小丐如同一条滑溜的小鱼，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钻回了密室。她身上带着晨露的湿气和街角买来的、尚带余温的几个粗面馍馍。
“苏逸哥！你回来啦！”一眼看到靠在窗下的苏逸，小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星。她立刻丢下馍馍，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扑到苏逸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那些坏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的关切直接而热烈，毫不掩饰。
苏逸从浅眠中惊醒，看到是小丐，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揉了揉她的头发，露出一个疲惫但温和的笑容：“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辛苦你了，小丐。”
“我就知道苏逸哥最厉害了！”小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随即又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讲起她如何利用对街巷的熟悉，像捉迷藏一样把几个追兵耍得团团转，最后成功躲进了一个相熟的、以收破烂为生的老爷爷家里。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灵动的大眼睛不时瞟向还在沉睡的慕容瑶和白芷，最后目光落在苏逸依旧带着沉重痕迹的眉宇间。她虽然年纪小，常年在市井底层摸爬滚打，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苏逸哥和公主姐姐之间那不同寻常的气氛，还有白芷姐姐那过于平静的专注，她都隐隐感觉到了。
她不太明白那些复杂的情感，但她知道，苏逸哥不开心，很累，心里装着很重很重的事情。
她凑近苏逸，用很小很小的、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苏逸哥，你别怕，也别愁。有我呢！”
苏逸微微一怔，看向她。
小丐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攥着小拳头，眼中闪烁着属于她那个年纪特有的、混合着天真与执拗的光芒：“我知道，那些坏人，那个什么秦相爷，都很厉害，官很大，人很多。但是我不怕他们！”
她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表达最有力，然后用力地说道：“谁要是敢害苏逸哥，我就……我就偷光他的家当！把他贪墨的金银财宝全都偷出来，散给穷人！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密信账本全都偷出来，交给苏逸哥！让他变成穷光蛋，让他干过的坏事全都天下皆知！”
她的誓言，带着孩童式的直白和属于她“神偷”身份的独特方式，听起来有些幼稚，甚至滑稽。但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闪烁的坚定与维护，却让苏逸心头猛地一颤，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冲散了盘踞已久的阴霾与冰冷。
这不是权衡利弊后的支持，不是因身份或大势所趋的依附，这是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维护。在她简单的世界里，苏逸哥是好人，是对她好的人，所以谁欺负苏逸哥，谁就是坏人，她就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报复，去保护。
苏逸看着小丐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小脸，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伸出手，不是揉她的头发，而是轻轻拍了拍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好，小丐最厉害了。有你在，苏逸哥什么都不怕。”
得到肯定，小丐立刻眉开眼笑，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她献宝似的把地上的粗面馍馍捡起来，塞到苏逸手里：“苏逸哥，你快吃！我盯了好一会儿，挑的最软和的买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坏人！”
然后，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跑到林羽身边看了看，小声对白芷说：“白芷姐姐，林大哥什么时候能醒啊？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她在乎的这些人，苏逸哥，公主姐姐，白芷姐姐，林大哥，都好好的。谁想破坏这个“好”，她就用她的方式，去“拿”光那些坏东西，去守护她在乎的一切。
这单纯到极致的情感，在这危机四伏、人心复杂的境地里，显得如此珍贵，如此令人动容。苏逸握着那尚带余温的粗面馍馍，看着小丐忙碌的小小身影，心中那关于抉择的痛苦，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放的角落。至少，为了这些毫无条件信任他、守护他的人，他也必须走下去，必须……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