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区的紫雾退得愈发彻底,沿途枯草间冒出细弱的绿芽,风裹着青草与麦香漫过来,暖得人指尖都泛着柔意。无攥着三块碎片往前走,掌心引牌的暖意与碎片的淡金忆能缠在一起,顺着纹路渗进皮肤,连脚步都轻了些。罗盘指针稳稳指着西南方,引牌里的地标记忆偶尔闪过脑海,帮他们避开几处残留的雾涡,那些小雾涡里飘着细碎的残影,都是些流民日常的片段,碰着引牌的暖光就慢慢散了。
“忆能档案馆藏在山坳的地洞里,是老流民照着榫卯结构挖的,” 老周捏着破旧的地图,指尖划过模糊的线条,指腹蹭过地图边缘的破洞,“当年挖地洞时,老流民把每块石头都按聚居地的巷陌布局拼摆,连木架都是榫卯衔接,说这样能稳住暖忆,不让潮气蚀了晶片。里面存着流民的起源记忆,还有每个人的手艺记忆,耕犁的、织布的、熔铜的,都是靠手艺谋生的念想,是咱们流民的根。”
走了一个时辰,山坳里的灰石墙愈发清晰,墙面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字,都是流民的名字与记忆主题,字迹有粗有细,有的刻得很深,边缘都磨亮了,想来是常有人摸。档案馆入口藏在一块巨型青石板后,石板上刻着 “忆藏” 二字,刻痕里嵌着淡金暖忆,石板侧边有个巴掌大的凹槽,纹路和引牌一模一样,正是记忆防线的开关。
无将引牌嵌进凹槽,引牌暖光顺着凹槽流开,青石板缓缓向旁移开,露出地洞入口。入口处悬着层淡金光膜,膜上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极了老周说的榫卯结构,老周抬手碰了碰光膜,膜上纹路轻轻动了动,没半点排斥:“这是‘忆能榫卯盾’,只认流民的暖忆与引牌,外人碰了会被暖忆弹开,还会触发里面的机关。”
几人顺着台阶往下走,地洞墙壁嵌着细小的水晶,淡蓝忆能顺着水晶纹路流淌,映得木架轮廓愈发清晰。地洞深处很宽敞,两侧木架整齐排列,每个木盒上都贴着粗布标签,写着 “起源记忆?元启元年”“耕犁记忆?李伯”“织布记忆?张阿婆”“熔铜记忆?老陈”,盒盖缝里渗着微弱的暖忆。耕犁记忆的木盒旁,暖忆里混着淡淡的泥土腥气,能摸到耕犁木柄的粗糙纹路;熔铜记忆的盒盖缝里,飘出细碎的铜屑焦香,指尖凑近能感受到微弱的温热,空气里混着木头与旧布的淡香,静得能听见忆能流淌的细响。
阿豆凑到木架前,踮脚看着标着 “孩童笑声?小石头” 的木盒,小手攥着自己的草编蚂蚱,蚂蚱腿还歪着一根,小声说:“哥哥,我织的草编蚂蚱,腿还歪着呢,能不能也存进来?” 阿明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点头:“等咱们守住档案馆,就把你的蚂蚱存进去,让大家都看看阿豆的手艺。”
刚说完,地洞深处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还夹杂着顾老狗的怒喝:“这破榫卯怎么这么硬!” 几人脸色一沉,快步朝核心记忆室走去。核心记忆室的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刺鼻的焦糊味,推开门的瞬间,眼前景象让人心头一紧。
顾老狗正蹲在中央石台旁,手里举着把生锈的铁撬,对着石台边缘的榫卯扣猛撬,铁撬碰在石台上,发出尖锐的刮擦声,石台震得周围的碎木盒都在晃动。石台上的第四块碎片嵌在凹槽里,周围缠着浓黑的负面忆能,像无数条黑色细虫爬动,碎片的淡金暖忆被压得只剩一点微光。石台下散落着几个破碎的木盒,里面的手艺记忆晶片摔得四分五裂,淡金忆能顺着碎片流出来,刚碰到负面忆能就被吞噬,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顾老狗!你住手!” 无大喝一声,攥着三块碎片冲过去。顾老狗猛地回头,脸上沾着灰,嘴角还破了个口子,渗着血丝,眼里满是疯狂,手里铁撬往地上一摔,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来得正好!这石台是榫卯结构,碎片嵌得死死的,我打不开!等我毁了这榫卯,就能把碎片取出来,掌控所有流民的暖忆!”
他从怀里掏出黑铁盒子,打开的瞬间,浓黑的负面忆能涌出来,像裹着铁屑的黑雾,扑向无几人。无赶紧将三块碎片的淡金忆能聚成光盾,挡住负面忆能,可黑雾里混着大量流民的恐惧记忆,都是顾老狗从风暴区废弃的负面记忆库偷来的,光盾碰着黑雾,瞬间泛起涟漪,暖光渐渐变暗。“没用的!” 顾老狗狞笑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震颤,“这些负面记忆都是流民丢的,你们根本挡不住!我妹妹当年就是因为没暖忆保护,在风暴区丢了,我找了她十几年都没找到,我必须掌控暖忆,再也不让任何人像她一样!”
老周突然指着石台边缘:“那是忆能榫卯扣!得用引牌和碎片的忆能精准对接,顺着纹路旋转才能打开,硬撬只会触发机关,让负面忆能更盛!” 无顺着老周指的方向看,石台边缘有三个细小的凹槽,纹路分别和三块引牌契合,凹槽旁的纹路又与碎片纹路严丝合缝,正是榫卯对接的结构。
“阿夏,帮我稳住光盾!” 无喊了一声,阿夏立刻掏出蓝布残影碎片,将暖忆渡给无,光盾的暖光瞬间亮了些。无攥着三块引牌,一步步靠近石台,顾老狗见状,赶紧操控负面忆能往无身上缠,黑雾裹住无的脚踝,像冰冷的铁链,试图扯住他的脚步。无咬着牙,将碎片的淡金忆能顺着引牌流开,慢慢将引牌嵌进石台边缘的凹槽里,引牌刚嵌进去就卡了一下,他顺着纹路轻轻旋转,才 “咔嗒” 一声卡稳。
引牌嵌稳的瞬间,石台突然轻微震动,凹槽里的暖忆顺着榫卯纹路流开,与碎片的忆能缠在一起。顾老狗急了,捡起铁撬就朝引牌砸去,老周赶紧冲过去,用自己的引牌挡住铁撬,铁撬碰着引牌的暖光,“滋啦” 一声冒出黑烟,顾老狗手被烫得一缩,指尖起了水泡,铁撬掉在地上。
“你根本不懂,暖忆不是用来掌控的!” 老周喘着气,胸口起伏,“我儿子熔铜做引牌,不是为了控制谁,是为了帮流民找回家的路;老流民做榫卯石台,是为了好好护住碎片,不是为了独占!” 顾老狗眼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迷茫,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指尖微微发抖:“我只是想保护大家…… 不想再有人像我妹妹一样失踪……” 可话音刚落,他眼里的偏执又涌了上来,猛地将黑铁盒子往地上一摔,负面忆能瞬间暴涨,朝着石台涌去,想要吞噬第四块碎片的最后一点暖忆。
无抓住机会,将三块碎片按榫卯纹路,精准对准石台上的对应位置,淡金忆能顺着纹路流进第四块碎片,碎片的暖光瞬间亮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将引牌与碎片的忆能彻底融合,顺着榫卯结构往下压,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石台的榫卯扣完全打开,第四块碎片的淡金暖忆瞬间爆发,像潮水般将周围的负面忆能冲开。
顾老狗被暖光震得后退几步,胸口一阵剧痛,嘴角溢出鲜血,他看着那些被冲散的负面忆能,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暖光落在他身上,他没有躲闪,反而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解脱。可就在无要上前时,他突然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负面记忆晶片,往地上一摔,黑雾瞬间遮住视线。无听见他踉跄的脚步声,还有暖光灼烧皮肤的嘶嘶声,等雾气散去,顾老狗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痕,上面还沾着几滴带血的汗珠,很快被暖忆覆盖。
无捡起第四块碎片,四块碎片凑在一起,发出 “嗡” 的共振声,整个档案馆的木盒都亮了起来,暖忆顺着木架流开,那些破碎的手艺记忆晶片,在暖忆里慢慢拼接,虽然还有细微裂痕,却已经能透出暖光。老周捡起一块拼好的耕犁记忆晶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里满是欣慰:“还好榫卯结构没被彻底破坏,暖忆能慢慢修复这些碎片。”
他走到木架最深处,取下标着 “小周?熔铜记忆” 的木盒,打开后,晶片里映着少年熔铜的画面:少年蹲在废铁堆前,手里拿着简易熔炉,火苗窜起来烫得他手一缩,却用布裹住伤口,继续一点点熔铜,将自己的手艺与守护流民的心意,嵌进每一块引牌里。老周将引牌贴在晶片上,暖光瞬间暴涨,顺着木架流开,与其他暖忆缠在一起。
阿夏捡起刻着 “阿夏娘?织布记忆” 的晶片,将自己的暖忆渡进去,晶片的裂痕又浅了些,映出她和娘一起织布的画面:娘手把手教她穿针引线,指尖划过布面,将耕种的麦香、晒粮的暖意,都织进布里。阿夏鼻尖一酸,轻声说:“娘的手艺,我会好好传下去,守住流民的根。”
无攥着四块碎片,站在满是暖忆的档案馆里,指尖能感受到每一块晶片里的手艺与念想。空气里的泥土腥气、铜屑焦香、棉絮淡香缠在一起,格外踏实。他知道,顾老狗虽然走了,可守护流民记忆的路还长,可这些藏着手艺与温暖的记忆,就像牢固的榫卯结构,牢牢撑着流民的根,只要根还在,就总有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