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八道什么！”
潘锦的脸颊涨得通红，又气又急，手里的手机都快被她捏碎了。
她没想到方蓉这一嗓子，会把全班的目光都引过来。
更没想到，那个男生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包养？
他怎么敢这么说！
那个主播，那个“老师”，在她心里是神圣的，是给她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引路人。
现在，却被人用这么肮脏的词汇侮辱。
方蓉看着潘锦气急败坏的样子，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抱起胳膊，冷哼了一下。
“我胡说？潘锦，你脑子没问题吧？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主播转一万块？这不是包养是什么？你当是做慈善呢？”
“他不是普通的主播！他是我老师！”潘锦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瞪着方蓉，一字一句地反驳，“他教了我很多很多数学知识！比我在任何地方学的都多！”
“老师？”方蓉噗嗤笑了出来，她夸张地捂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但里面的笑意却满是嘲讽。
她转头对着全班同学，把声音拔高了八度。
“大家听听啊！潘锦说，她在抖快上看直播学数学！还说那个主播比咱们学校的老师教得都好！花一万块钱拜师呢！”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吧？潘锦你真信这个？”
“在抖快上学数学？那玩意儿不都是看小姐姐跳舞的吗？还能学习？”
“疯了疯了，我看她是学习学傻了，被骗子给盯上了。”
“一万块啊，我的天，她爸妈一个月工资有没有这么多？”
一个叫于普的男生推了推眼镜，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潘锦，你可想清楚了，网络上骗子多，尤其是这种搞直播的，都是有剧本的，专门骗你们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就是！”另一个叫崔飞的同学也附和道，“有那钱，你还不如多报两个补习班呢！至少老师是实打实的，看得见摸得着。”
“你们懂什么！”
潘锦被这些议论声包围，感觉自己像个掉进狼群的兔子，孤立无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不是骗子！他讲的那些解题思路，那些数学模型，你们听都没听过！”
方蓉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说得天花乱坠的，有什么用？能比得过韩老师？人家韩老师可是南开大学数学系的研究生！正儿八经的高材生！你那个主播，说不定连大学都没上过，就是个骗流量的网红！”
“对啊，韩老师多厉害啊！”
“上次那道附加题，全校都没几个人做出来，韩老师在黑板上刷刷两下就解出来了。”
“潘锦，你真是魔怔了，放着金牌讲师不听，去信一个网络乞丐？”
那个说“包养”的男生李文俊，再次怪声怪气地开口，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潘锦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
她想反驳，想把那个主播讲的“伽罗瓦理论”、“黎曼猜想”的入门概念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可她知道，没用的。
跟这群只认成绩和名校光环的同学，她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他们不会信。
他们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更好笑的笑话。
就在教室里乱成一团，潘锦百口莫辩，几乎要被这些唾沫星子淹没的时候。
“嘎吱——”
后门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手里拿着一沓试卷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数学老师，韩肃。
他眉头紧锁，看着闹哄哄的班级，脸色沉了下来。
“晚自习时间，吵什么吵？菜市场吗？”
韩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教室里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低下头，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蓉也吐了吐舌头，心虚地埋下头，不敢再去看潘锦。
韩肃走到讲台上，把试卷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扫视了一圈全班同学，目光在脸颊通红的潘jin身上停顿了半秒，但没多问。
“这次的数学周测，成绩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笑容。
“考得不错。”
“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全班平均分115，没有不及格的。更让我惊喜的是，这次咱们班有五个人，考到了140分以上！”
“哗——”
下面一片压抑的惊叹声。
140分以上？
安城一中的数学卷子，难度是出了名的变态，能考到130都算是学霸了，140分以上，那简直是学神级别的存在。
而且一次还出了五个！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五个学神到底是谁。
韩肃很满意大家此刻的反应，他拿起最上面一张卷子。
“现在开始发卷子，念到名字的上来拿。”
“崔飞。”
“到！”刚才还在附和方蓉的崔飞站了起来。
“132分，不错，有进步，但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做错了，思路还是不够开阔，下去再好好研究一下。”
“谢谢老师！”崔飞喜滋滋地跑上台拿了卷子。
“李文俊。”
“到！”那个说“包养”的男生也站了起来。
“125分，退步了啊。”韩肃的语气平淡，“选择题错两个不应该，浮躁，下次注意。”
李文俊的脸垮了下来，悻悻地拿走了卷子。
“李昭，135。”
“于普，138。”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分数有高有低，教室里的气氛也随着成绩的公布，变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方蓉。”
终于，韩肃念到了方蓉的名字。
方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讲台。
“128分。”
韩肃推了推眼镜，“成绩稳定，但也有瓶颈，想要突破130，选择填空的正确率必须百分之百，最后两道大题也要有新的突破口。”
“好的，谢谢老师！”
虽然被指出了不足，但128分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方蓉的脸上立刻乐开了花，她得意地接过卷子，走下讲台时，故意在潘锦的桌子旁停下。
她将那张写着“128”的卷子，在潘锦面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炫耀道：
“看见没？128分。这就是听韩老师话的结果。”
“某些人啊，花一万块钱听什么野鸡主播讲课，也不知道这次能考多少分？别不及格，那就搞笑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潘锦紧紧咬着嘴唇，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她没有理会方蓉。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讲台上的韩肃身上。
快念到我啊。
到底……考了多少分？
她既期待，又害怕。
她相信那个主播的实力，但她不相信自己。
万一真的考砸了呢？
那她就真的成了全班最大的笑话，那个花一万块钱买教训的终极傻子。
讲台上的卷子越来越薄。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拿到了自己的成绩。
终于，韩肃拿起了最后几张卷子中的一张。
他的目光在卷子上停留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有惊讶，有欣赏，还有一丝探究。
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潘锦的身上。
整个教室，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韩肃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潘锦身上。
潘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韩肃开口了。
“潘锦。”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方蓉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
全班同学也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
“145分。”
韩肃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全班第一。”
“这次进步最大的学生，从上次的98分，直接冲到了145分，足足进步了47分。”
韩肃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潘锦同学，非常了不起，上来拿卷子吧。”
整个教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刚才还在嘲笑潘锦的李文俊、崔飞、于普，此刻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脑子嗡嗡作响。
方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寸寸碎裂。
她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潘锦，那眼神，像是见了鬼。
145？
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听错了！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潘锦，也彻底懵了。
她愣在座位上，大脑一片空白。
145？
全班第一？
我？
直到韩肃又叫了她一遍，她才如梦初醒，在全班同学震惊、错愕、不解、嫉妒的复杂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上了讲台。
她的脚步有些发飘，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当她从韩肃手中接过那张写着鲜红的“145”的试卷时，巨大的惊喜和狂喜，瞬间将她淹没。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