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之契的“消毒”成功,代价惨重。青思渊与缃珩被紧急送入深层修复程序,归墟城的气氛凝重如铁。寒洲团队抓紧每一秒分析数据,试图从这次成功的案例中提炼出更优化的净化流程。
休息区内,沐秋的光苔与汐的歌声交织成最柔和的力量场,包裹着两个沉睡的身影。光苔的翠绿藤蔓无意识地向青思渊延伸,却在接近他皮肤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纹时,尖端微微卷曲,仿佛感知到某种令它本能不适的“残留物”,但又因沐秋的意志而坚持触碰,缓缓注入生机。
鸦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外阴影中。他的影子比平时更“凝实”了一些,仿佛吸收了周围过多的寂静。偶尔,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侧那枚陈旧乌鸦羽毛,目光会短暂失焦,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倒映出不是当前场景的、快速闪过的破碎画面——燃烧的村庄、锁链、白鸟……但这次,画面边缘似乎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极其淡薄的灰色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更模糊的、非人的轮廓一闪而逝。
窃影没有待在休息区。他独自在归墟城的边缘地带踱步,那里靠近新生的“归墟边陲”,冥尘气息最重。他手中那枚暗金碎片已经被青思渊收走,但他指尖却残留着一丝当时“窃取”碎片能量波动时的微弱惯性触感。此刻,在这片冥土边缘,他闭目感知,似乎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与那碎片能量波动频率极其接近、但源头更加深远缥缈的共鸣,仿佛来自脚下这片土地的极深处,或者……更下方。
珀莉在她的工作间里,对着一堆“沉寂信标”的残骸发呆。这些信标在潮汐冲击中发挥了作用,但几乎全部报废。她注意到,所有信标的核心能量回路在过载损毁时,其能量逸散轨迹并非完全随机,而是有极细微的、偏向于朝归墟城正下方某个理论上的空间节点汇聚的趋势,尽管这个节点目前探测为空。她歪了歪头,在笔记本上潦草地画了个问号,标注“能量沉降异常?需后续验证”,然后就把本子塞到了一堆图纸下面。
石心在例行加固城防时,用拳头测试一处新修复的壁垒节点,岩甲与冥尘基盘碰撞的瞬间,他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冥尘沉寂感的“震颤反馈”,仿佛敲击的不是坚固的壁垒,而是某种巨大空腔的薄壳。这感觉一闪即逝,他以为是修复未完全,用力再捶两下,反馈便恢复正常。他嘀咕了一句“还得再实点”,便继续去捶下一个点了。
核心控制区,寒洲与简璃正在复盘【情感】净化数据。简璃忽然指出一个异常点:“在青先生与缃珩先生意识同步达到峰值,并成功屏蔽核心毒痕的瞬间,【情感】之契的能量读数有0.003秒的异常跃迁,跃迁频率……与我们之前截获的、观星者降临时的空间残留波动,有不足万分之一的相似性,但相位完全相反。”
寒洲皱眉:“可能是净化过程中能量剧烈变化引起的偶然谐波,也可能是监测设备受到同步意识场干扰。数据量太小,无法作为有效证据。标记为‘待观察异常-情感净化峰值谐波’,存入次级数据库。” 这个标记很快被海量的其他分析任务淹没。
墨恒试图用千幻灵镜推演剩余三块源点之契(【毁灭】、【时空】、【命运】)的净化难度模型。灵镜给出的概率云图混乱不堪,尤其在推演【命运】时,镜面频繁出现雪花状噪点,偶尔会闪过一些完全无法解读的、扭曲的符号,其中有一个符号,乍看像是残缺的眼睛,又像是某种漩涡标记,与放逐教团的图腾、维稳会的徽记、乃至已知的任何符文体系都不同。墨恒认为这是灵镜过载运算【命运】这种高维概念时的错误表征,并未深究,只是记录了“推演【命运】时出现未知噪点与符号,模型可靠性降低”。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流逝。十二个小时后,青思渊与缃珩在药物和自身强大恢复力下,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但面色依旧苍白,气息远未复原。
“继续。” 青思渊没有废话,目光投向剩下的三块源点之契。
“【毁灭】。” 缃珩直接点出下一个目标,眼神锐利,“它的污染很可能最具有攻击性,但或许也最‘纯粹’。我们先解决这个最硬的钉子。”
寒洲调出【毁灭】之契的数据:“能量活性极高,攻击性极强。模拟显示,其污染特性倾向于‘存在意义的彻底否决’和‘连锁崩坏’。净化过程可能引发剧烈能量反冲,甚至波及周围源点之契。”
“同步协议需要调整,” 青思渊平静道,“深度提升至百分之六十八。以混沌灰气构筑前置缓冲层,你的流光负责在反冲发生时进行定向疏导和意义‘再锚定’。”
“明白。” 缃珩点头,两人再次相对而坐。
这一次,没有人再劝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默。
就在两人即将再次启动意识同步的前一刻,一直沉默旁观的汐,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她的目光没有看向青思渊或缃珩,而是投向控制区穹顶那根“光之梁”与冥尘基盘交接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就在刚才那一瞬,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短暂、如同深海鲸落般悠远空灵,却又带着某种机械质感的“嗡鸣”,从那个方向传来,随即消失。她以为是连续施展能力导致的精神疲劳引发的幻听,摇了摇头,没有声张。
青思渊与缃珩闭上了眼睛。
意识同步再次启动,这一次的链接比上次更加深入、也更加痛苦。两人身体同时一震,嘴角溢血,却都强行稳住。
他们的协同意识,携带着更加凝练的灰紫色能量,如同赴死的勇士,决绝地撞入了那块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毁灭】源点之契。
而与此同时,在归墟城能量监控系统的后台日志里,一个被设置为最低优先级的、用于记录环境背景能量微扰的子程序,无声地捕捉到了一条持续时间为0.0001秒的异常记录:
“检测到超低频空间拓扑颤动,颤动源深度:不可测。颤动模式:非自然周期,与已知‘归寂潮汐’基础波动存在0.7个标准差的系统性偏移。关联事件标记:核心区高能意识活动启动。”
这条记录因能量级别过低、持续时间过短、且与任何已知威胁模式不匹配,被系统自动归类为“宇宙背景噪音”,存入永不主动调用的历史存档库最底层。
风暴,在无人知晓的层面,已经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