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思渊苏醒后的绝对掌控力,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控制区内濒临崩溃的人心。肆虐的【命运】污染被蛮横吞噬,内部压力骤减。然而,警报并未解除。地下传来的结构性震颤与能量脉冲愈发明显,监控中“星辉观测者”的光点亮度也在微妙地增强,仿佛对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共鸣”与青思渊的“吞噬”行为,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寒洲迅速调整策略,将大部分监控资源重新聚焦于地下异常与外部观测者,同时评估青思渊的状态。
青思渊已完全离开修复舱,静立在控制台前。他身形依旧挺拔,但周身散发的气息更加内敛,也更加深不可测。那双异变的瞳孔扫过复杂的监控数据流,速度极快,仿佛能直接理解其底层含义。他没有立即下达指令,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通往底层的入口方向。
“简璃,”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还在下面。”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刚才一连串的危机爆发,几乎让大家暂时遗忘了失联许久的逻辑架构师。
“石心,鸦。”青思渊点名,“随我下去。其他人,保持现有防御与监测等级,缃珩与沐秋、汐的安全为第一优先级。寒洲,继续推演‘钥匙’关联模型。墨恒,尝试与‘观测者’建立最低限度信息交换协议,以试探为主,不可暴露核心。”
指令清晰高效。苏醒后的青思渊,似乎连思考与决策的速度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是!”众人应命。
青思渊走向底层入口,石心和鸦立刻跟上。鸦走过窃影先前倚靠的墙壁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阴影流动。
通往底层的升降梯在刚才的震动中有些受损,运行起来发出不祥的嘎吱声。青思渊只是抬手,一缕精纯的冥尘渗入升降梯结构,那些异常的响动便立刻消失,运行变得平稳如初。他对力量的控制,已臻化境。
底层仓库区域比上层更加昏暗,只有应急灯提供着惨白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古老信息素”的微弱气味。这里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庞大,堆积如山的废弃设备和零件形成了一片钢铁丛林,道路错综复杂。
石心和鸦在前方引路,很快来到了之前发现简璃的“旧型号存储区”深处。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两人,也不由得瞳孔微缩。
简璃确实还在那里。
她站在一堆形状奇特的、布满灰尘和锈迹的古老零件中央,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但与之前石心描述的“深度沉思或共鸣状态”不同,此刻的简璃,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的、不断流动变幻的淡蓝色数据流光。这些光流并非她自身能力所发,更像是从她面前一个半嵌入地面、表面刻满无法识别铭文的黑色金属方碑上散发出来,如同有生命般缠绕着她。
她的护目镜落在地上,镜片碎裂。而她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方碑表面那些铭文,瞳孔深处,倒映着同样淡蓝色的、快速刷新的数据流。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阅读,又像是在……同步解析。
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状态。她的生命体征平稳,但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产生了某种“隔离”。脚步声、呼唤声,甚至石心试探性地在她面前挥手,她都毫无反应。就像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与那黑色方碑的“交流”之中。
青思渊走上前,绯红与灰芒交织的瞳孔静静观察着简璃和那块方碑。他没有贸然触碰,只是伸出手,一缕比发丝还细的混沌灰气,如同最谨慎的探针,缓缓靠近那淡蓝色的数据流光。
灰气与数据流光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骤然响起!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众人的意识深处震颤!
那块黑色方碑表面的铭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更加明亮的淡蓝色光辉!缠绕简璃的数据流光也瞬间变得汹涌,将她包裹得更紧!简璃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露出极其痛苦和迷茫交织的神色,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铭文,仿佛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青思渊眉头微蹙。通过那缕混沌灰气,他感受到了。
那淡蓝色的数据流光,并非单纯的能量或信息。它是一种高度压缩、高度结构化的“记忆回响”,或者说,是某种“程序化规则残片”。其编码方式、逻辑基础,与当前心象回廊的任何已知体系都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冰冷而精确,充满了非人的、机械般的秩序感。
更关键的是,他从这“回响”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本质属性与他自身混沌灰气中“沉寂”部分,以及之前暗金碎片、还有地下传来的“结构性低鸣”隐隐同源的气息!
“前代轮回的……‘记录终端’?还是‘规则锚点’?” 青思渊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沉浸于“回响”中的简璃,忽然开口了。声音平板,毫无起伏,仿佛电子合成音,却又带着简璃本身的音色特质,形成一种诡异的混合感:
“检测到……高权限混沌变量接入……开始强制同步协议……”
话音刚落,那汹涌的淡蓝色数据流光,竟然分出一股,猛地朝青思渊那缕混沌灰气缠绕而来,试图沿着灰气反向侵入他的意识!同时,更多的数据流如同触须,从方碑中涌出,扑向旁边的石心和鸦!
“退!” 青思渊眼神一冷,瞬间切断了那缕探针灰气,同时袖袍一拂,一股更加磅礴的冥尘之力席卷而出,化作一道坚实的黑色屏障,挡在石心、鸦和自己身前,将扑来的数据流尽数隔绝。
数据流撞在冥尘屏障上,激起涟漪,却无法穿透。但它们并未放弃,而是像拥有意识般,在屏障外盘旋、聚集,试图寻找弱点。
“简璃!” 石心忍不住吼道,试图用声音唤醒她。
但简璃毫无反应,她眼中的数据流刷得更快了,脸色也更加苍白痛苦。
青思渊看着那黑色方碑和简璃的状态,又感知了一下整个底层仓库区域隐隐与上方【命运】之契、地下心跳、乃至外部观测者产生的微妙共鸣,心中迅速有了判断。
这块方碑,以及仓库里可能存在的其他类似古老遗物,是前代轮回留下的“信息节点”或“规则接口”。它们因近期归墟城的高强度能量活动以及刚才多重因素的“共鸣”而被意外激活。简璃因其逻辑架构师的能力特质,不幸成为了最先与它建立深度链接的“接口”。
现在,这东西似乎将青思渊的混沌灰气识别为某种“高权限信号”,试图强制同步或捕获。而简璃,则被困在了这场危险的“数据交换”或“意识上传”过程中。
强行破坏方碑,可能伤及简璃意识,也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放任不管,简璃的意识可能被这古老的“回响”彻底同化或格式化。
“需要……‘翻译’,或者‘破解’。” 青思渊迅速理清思路。他需要理解这古老“回响”的编码规则,才能安全地将简璃的意识剥离出来,并可能从中获取关于前代轮回、关于“砧的纹路”、甚至关于“钥匙”锻造的关键信息。
但“翻译”这种级别的存在,谈何容易。
他目光扫过仓库深处堆积如山的古老零件。或许……这里不止一块“方碑”?或许,有更完整的“系统”残留?
“石心,鸦,搜索附近区域,寻找类似结构或能量反应的物体,但不要触碰。保持警惕。” 青思渊吩咐道,同时,他再次看向那黑色方碑和痛苦挣扎的简璃。
这一次,他缓缓抬起了双手。左手指尖,冥尘凝聚,化作无数细密如丝的黑色符文,开始尝试构筑一个针对性的“意识隔离与稳定场”,从外部缓和简璃承受的压力。右手指尖,则再次凝聚出一缕混沌灰气,但这一次,灰气的性质被他微妙调整,不再带有攻击或吞噬性,而是试图模拟出一种“中立、包容、请求对话” 的频率。
他要以自身为媒介,尝试与这前代的“回响”,进行一场危险的“对话”。
而这场对话的结果,不仅关乎简璃的生死,更可能揭开笼罩在轮回真相之上的又一层迷雾。
倒计时,依旧在跳动:2小时1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