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的晨钟刚敲过第三下，山门台阶上的露水还没干，林九握着那把沾过魔血的破扫帚，正蹲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抠泥。
昨晚虚空商会清理魔修时，溅了不少黑红色的血泥在台阶缝里，干了之后硬得像石头，得用扫帚尖一点点往外挑。
“林九，你咋又在扫地啊？”
一个端着药碗的小药童路过，脚步顿了顿，眼睛盯着扫帚上没洗干净的血痕，有点发怵，“这扫帚咋还红着？宗主不是说让你歇两天吗？”
林九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笑得憨：“歇着也是歇着，扫干净点看着舒服。再说了，我就会扫地，别的也不会干。”
“可你是福星啊！”小药童急了，把药碗往旁边石台上一放，凑过来压低声音，“昨天执法长老还说，要给你在主峰旁边盖个新院子，让你不用再住柴房了！”
林九手里的扫帚顿了顿，心里有点好笑。
盖新院子？他现在住柴房挺好，隐蔽，方便做事。要是搬去主峰，天天被人盯着，反而麻烦。
“不用不用，柴房挺好的。”林九摆了摆手，继续抠台阶缝里的血泥，“我一个扫地的，住那么好的地方干啥，浪费。”
小药童还想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哒哒哒”的，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和嘶吼，听得人心里发慌。
“啥声音啊？”小药童吓得赶紧躲到林九身后，抱着他的胳膊，“是不是魔修又回来了？”
林九抬头往山口看——
只见尘土飞扬中，十几个穿着破烂衣服的散户正往这边跑，后面跟着一群骑着黑马的人，个个穿着黑色长袍，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挥舞着弯刀，砍杀着跑慢的散户，鲜血溅在地上，很快就被尘土盖住。
“是三魔宗的人！”林九心里咯噔一下。
三魔宗是附近三个小魔修宗门的合称，平时就喜欢抢劫散户，无恶不作，没想到昨晚大战刚过，他们就敢来昊天宗门口闹事。
“快跑！三魔宗的人杀人不眨眼！”一个散户看到林九和小药童，一边跑一边喊，声音里满是绝望，“他们要抢昊天宗的灵脉！快躲起来！”
小药童吓得腿都软了，抱着林九的胳膊直发抖：“林九，咋办啊？咱们快跑吧！”
“别慌。”林九拍了拍小药童的手，声音很稳，“有万道神宫的人在，他们不敢乱来。”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嗡”的轻响，像剑穗被风吹动的声音，清冽又带着威严。
小药童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是凌仙子！是凌仙子来了！”
只见东边天空，一道白色身影正御剑飞来，速度快得像闪电，正是凌千雪！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衣，手里握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剑，剑穗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显然是怕惊动下面的三魔宗。
“都给我住手！”
凌千雪的声音像冬天的寒风，从空中传来，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三魔宗的人听到声音，动作瞬间停住，纷纷抬头往天上看。
“是万道神宫的人！”一个骑着黑马的三魔宗小头目脸色变了，握着弯刀的手紧了紧，“咱们抢咱们的，跟他们有啥关系？别理她！继续追！”
“对！咱们人多，怕她干啥！”另一个小头目附和着，挥刀对着散户砍去，“谁再跑，我砍了谁！”
可他的刀还没落下，一道银白色的剑气突然从空中射下来，快得像闪电，正好劈在他的马头上。
“轰隆！”
黑马惨叫一声，轰然倒地，小头目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没爬起来，剑气余波就扫到了他，瞬间被冻成了冰雕，掉在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什么？！”剩下的三魔宗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嚣张，纷纷勒住马，警惕地看着空中的凌千雪。
凌千雪御剑落在地上，白衣胜雪，手里的剑泛着冷光，眼神扫过三魔宗的人，像在看一群死人：“三魔宗，胆子不小，敢在昊天宗门口杀人，还想抢灵脉？”
“我们……我们只是路过！”一个头目硬着头皮说，悄悄往后退，想趁机跑掉。
“路过？”凌千雪冷笑一声，剑指那个头目，“路过会砍杀散户？路过会往昊天宗的方向来？你们的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今天，我就替天行道，灭了你们三魔宗，让你们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杀！”
凌千雪话音刚落，纵身一跃，剑对着三魔宗的人劈下去，一道巨大的冰刃凭空出现，带着刺骨的寒气，直取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三魔宗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往后退，可冰刃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冰刃过处，三魔宗的人要么被冻成冰雕，要么被直接劈成两半，黑马也受惊发狂，四处乱撞，把剩下的人撞得人仰马翻。
一个头目见势不妙，翻身跳下马，想往旁边山林里跑，刚跑没几步，凌千雪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气逼得他浑身发抖，连动都不敢动。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凌千雪的声音像冰碴子，“是不是厉无生或者赤炎谷主？”
头目吓得脸色惨白，牙齿打颤：“是……是赤炎谷主！他说……他说昊天宗刚打完仗，肯定没力气防备，让我们来抢灵脉，抢到了分我们三成！”
“果然是他！”凌千雪眼神一冷，手腕一翻，剑刃划过头目脖子，鲜血喷溅而出，头目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呼吸。
剩下的三魔宗人见头目死了，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凌千雪的剑气追上，冻成了冰雕。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魔宗的人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匹受惊的黑马，在原地打转，不敢乱动。
凌千雪收剑，转身看向躲在旁边的散户和小药童，语气缓和了些：“没事了，你们安全了。”
散户们纷纷跪下来，对着凌千雪磕头：“多谢凌仙子救命之恩！多谢凌仙子！”
小药童也松开林九的胳膊，跑到凌千雪面前，仰着小脸满脸崇拜：“凌仙子，你太厉害了！一剑就把那些坏人都杀了！”
凌千雪笑了笑，刚想说话，目光突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林九身上。
只见林九还蹲在台阶上，手里握着那把沾血的破扫帚，正慢悠悠地抖着扫帚上的血泥——刚才三魔宗的人砍杀散户时，溅了些血在扫帚上，现在他正把血泥抖落在旁边的草堆里，动作从容又淡定，好像刚才那场厮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凌千雪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敬佩。
别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只有他，还能安安静静地扫地，仿佛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关系。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啊！
“林九。”凌千雪走过去，声音很轻，“刚才谢谢你保护小药童。”
林九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点灰，笑得憨厚：“不用谢，我也没做啥，就是陪着他而已。倒是凌仙子，你太厉害了，一剑就把那些坏人都收拾了。”
“举手之劳。”凌千雪摆了摆手，眼神落在那把破扫帚上，又看了看台阶缝里的血泥，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三魔宗的人会来？”
林九心里一动，表面上却装作很疑惑的样子：“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才才看到他们的。怎么了，凌仙子？”
凌千雪笑了笑，没戳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运气真好，每次危险的时候，都能刚好遇到援手。”
“是啊，运气好。”林九顺着她的话说，继续抖着扫帚上的血泥，“可能我真是福星吧。”
旁边的小药童赶紧点头：“对！林九就是福星！有他在，咱们肯定不会出事！”
凌千雪看着林九的样子，没再多说，转身对着散户们喊：“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暂时留在昊天宗，等风头过了再走。”
散户们纷纷道谢，跟着闻讯赶来的昊天宗弟子往山里面走，脸上满是感激。
小药童也想起自己的药碗，赶紧端起来：“凌仙子，林九，我先去送药了，晚了长老该骂我了！”
看着小药童跑远的背影，凌千雪才转头看向林九，语气认真：“三魔宗的人来了，说明厉无生和赤炎谷主肯定没放弃，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人来捣乱，你要小心。”
“我知道，谢谢凌仙子提醒。”林九点点头，把扫帚扛在肩上，“我会小心的，大不了就躲起来，反正我就是个扫地的，他们也不会针对我。”
凌千雪看着他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心里更敬佩了。
明明有能力掌控一切，却偏偏装作普通杂役，这种心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碎这个。”凌千雪从怀里掏出块玉牌，递给林九，上面刻着万道神宫的剑纹，“只要捏碎它，我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会立刻赶来。”
林九接过玉牌，入手冰凉，还带着凌千雪的气息，赶紧道谢：“谢谢凌仙子，我会好好收着的。”
“嗯。”凌千雪点点头，转身往银舟的方向走，“我先回去了，要是有情况，记得传讯。”
林九看着凌千雪的背影消失在云层里，才把玉牌揣进怀里，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三魔宗的人虽然解决了，但厉无生和赤炎谷主肯定还会派更多人来。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应对。
有凌千雪和万道神宫在，有灵傀宗主和虚空商会在，再加上昊天宗这个“幌子”，不管来多少人，他都能应付。
林九扛起扫帚，继续往台阶上扫，刚走没几步，就看到秦昊带着几个长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林九！你没事吧？刚才听说三魔宗的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秦昊跑到林九面前，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凌仙子呢？是不是她解决了那些杂碎？”
“没事，我挺好的。”林九笑着回答，指了指天空，“凌仙子刚走，是她解决的三魔宗，一剑就把他们都收拾了，可厉害了。”
“太好了！太好了！”秦昊激动得直搓手，对着身边的长老说，“我就知道凌仙子靠得住！有万道神宫帮忙，咱们昊天宗肯定安全！”
长老们也跟着附和，说凌千雪厉害，说林九运气好，每次危险都能遇到援手。
林九听着，没说话，只是把扫帚上的血泥往草堆里又抖了抖，心里却在盘算。
三魔宗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该轮到厉无生和赤炎谷主亲自出手了吧？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想着，林九继续扫地，扫帚尖划过青玉石台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清晨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的聚灵崖，灵脉还在泛着淡淡的金光，弟子们正在修炼，脸上满是专注；主峰上，秦昊正带着长老们安排守卫，防止再有人来闹事；万道神宫的银舟还停在云层里，凌千雪正站在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虚空商会的银舟也在不远处盘旋，炮口对准了山口，随时准备开火。
所有人都在为守护昊天宗和灵脉努力着，只有林九，像个局外人，慢悠悠地扫着台阶，却又在无形中，掌控着这一切。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林九。
是掌控塔罗牌的人。
是让所有人都为他打工的人。
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林九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沾着血泥的青玉石台阶上，像一幅诡异却又和谐的画。
林九继续扫地，动作从容又淡定，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打乱他扫地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