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织网者实验室。
李维分魂穿着那身银色的研究员法袍，坐在属于自己的工作台前。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奥术仪器嗡鸣声、研究员们压低声音的讨论、以及水晶屏幕上永不停歇的数据流。
他刚刚结束与瑟琳小组关于节点塔灵集群意识协同优化项目的一次阶段性会议。
通过这段时间的深入接触和权限提升后对奥术网络底层架构的探查，李维对瑞德兰引以为傲的奥术网络有了更清晰、也更……失望的认知。
这个网络确实堪称宏伟，它覆盖了整个主大陆乃至部分海外岛屿，通过遍布各处的法师塔和大型节点进行能量中继与信息传递。
其核心动力源和基础构架思想也确有独到之处。
然而，在李维这个见识过前世互联网信息爆炸、又亲手打造了阿尔法这种强人工智能的穿越者兼三级巫师看来，瑞德兰的奥术网络，简直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它确实拥有塔灵这种具备一定智能的辅助核心，但塔灵与塔灵之间、塔灵与网络之间的连接，却原始得令人发指。
信息传递效率低下，带宽窄得可怜，延迟高得随缘，而且极不稳定，容易受到环境能量波动干扰。
在李维看来，这顶多算是前世2G网络的水平，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所不如——毕竟2G网络还能发发短信，而这个奥术网络，很多时候传递复杂信息的效率和可靠性，还真不如一些定向的传讯法术或者训练有素的魔法信使。
“空有强大的单体智能，却缺乏高效的群体互联神经网络……”李维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台面上敲击着，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屏幕上那些在他看来冗杂低效的数据交换协议，
“就像拥有无数颗强劲的cpU，却用着最老旧的电话线进行通信，巨大的算力浪费在了无意义的等待和纠错上。
想要真正将塔灵的力量以网络形式连贯起来，发挥出1+1远大于2的效果，现有的架构……还差得太远。”
巨大的提升空间，也意味着巨大的机遇。
李维几乎能看到，如果能将前世成熟的网络协议、数据压缩、错误校验、分布式计算等理念，以奥术符文和能量传输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实现，将会给瑞德兰的奥术文明带来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仅能极大提升奥术网络本身的效能，更能为未来真正意义上的强人工智能网络打下坚实的基础——而这，正是他分魂潜入此界的终极目标之一。
然而，他并未急于抛出这些惊世骇俗的想法。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先沉默而高效地吸收着织网者实验室现有的所有知识，理解他们的思维模式和技术路径。
然后，再以一种循序渐进、灵感迸发的方式，将一些改进的思路，巧妙地融入到他参与的项目中。
即便如此，其效果也是震撼性的。
他加入瑟琳的灵枢小组不到一个月，在一次项目陷入僵局的讨论会上，当众人对某个塔灵节点响应延迟过高的问题一筹莫展时，
李维犹豫地提出了一个基于动态优先级调整和数据包预读取的设想——这其实是他将前世操作系统的进程调度和缓存理念，用奥术语言重新包装后的结果。
起初，小组里的其他资深研究员，包括组长瑟琳，都对此表示怀疑，认为这过于理想化，实现起来复杂度太高。
但李维没有争辩，只是利用手头的资源，花了几个晚上，勉强搭建了一个小型的、简化版的验证原型。
当这个原型以惊人的效率，将测试环境的节点延迟降低了百分之四十，并且稳定性大幅提升时，整个灵枢小组，乃至隔壁几个关注此事的小组，都彻底安静了。
瑟琳拿着测试报告，反复核对了三遍，才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李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厉害。”
这仅仅是开始。在随后的几个项目中，无论是优化能量信号编码以减少传输错误，还是改进塔灵之间的基础握手协议以提升连接成功率，李维总能提出一些角度刁钻，看似简单却直指问题核心的解决方案。
这些项目在瑟琳等人看来，每一个都难度极大，耗费了他们数月甚至数年的心血而进展缓慢。
但在李维手中，那些困扰他们许久的难题，仿佛变成了一道道需要换个思路就能解开的小学生数学题，轻描淡写间就被逐一攻克。
他的工作台上，成功项目的报告越堆越高。
实验室里，关于这个新来的，年轻得过分的天才研究员的传闻也越来越夸张。
羡慕、钦佩、嫉妒、探究……各种目光聚焦在李维身上，但他依旧那副平静淡漠的样子，仿佛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成果，只是他随手为之。
只有李维自己知道，他展现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是经过精心计算，符合他天才人设和当前知识水平所能解释的极限。真正的技术鸿沟，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这一天，李维刚刚将一份关于高并发环境下塔灵资源分配算法的改进方案提交给瑟琳，本质上是引入了简化的线程池和负载均衡概念，实验室的阴影再次无声汇聚。
指引者，那位黑袍人，悄然出现。
他没有去看那些堆叠的报告，目光直接落在李维身上。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员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屏息凝神。
良久，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李维。”
“阁下。”李维停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行礼。
“跟我来。”指引者没有多言，转身走向实验室外的一间静室。
静室的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指引者背对着李维，望着窗外林立的高塔，缓缓开口：“我原本以为，将你带入织网者，是给了你一个足够广阔的舞台。现在看来……”
他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重新丈量李维的深浅：“我还是低估了你。远远低估了。”
李维保持沉默，没有接话。
“灵枢小组近期的所有突破性进展，报告我都看了。”指引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的思路，你的解决方法……完全跳出了现有的框架，甚至……跳出了这个时代。那不是简单的天赋异禀能解释的，那更像是一种……降维打击。”
李维心中微动，但脸上依旧平静：“阁下过誉了。学生只是喜欢从不同的角度思考问题，或许正好运气比较好。”
“运气？”指引者似乎轻笑了一声，“如果这也是运气，那奥术之道未免也太简单了。”
他踱步到李维面前，声音放缓，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现在的织网者，对你而言，太慢了，也太小了，是吗？”
李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斟酌着词语：“这里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瑟琳法师和其他研究员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只是……学生确实觉得，网络的可能性，远不止于此。”
指引者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这几天的项目先放一放。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黑曜石之城也有不少值得散心的地方。”
李维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放假是假，暂时将他从核心研究项目中剥离出来才是真。
他的表现太过惊人，已经引起了高层的震动甚至……一丝不安。指引者需要时间去和灰塔更高层的人物协商，重新评估他的价值，重新定位他的去处。
一个能轻易解决织网者难题的天才，放在当前的研究团队里，确实是一种屈才，更是一种不确定的变量。
“是，阁下。学生明白了。”李维从善如流地应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去吧。”指引者挥了挥手。
李维行礼告退。走出静室，他感受着背后那道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深邃的目光，心中一片清明。
“终于……引起足够份量的注意了吗？”他默默地想着，“也好，水已经搅动，就看鱼儿，最终会如何决定了。”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展现出的价值越大，就越安全。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灰塔顶层为他这个意外的天才，打开那扇通往最核心机密的大门。
而这段时间的假期，正好让他可以更自由地活动，或许能接触到一些实验室之外的信息。
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而他的腾空，必将搅动整个奥术网络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