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崖顶的老柏树在夜风里摇晃，树影斑驳如鬼魅。林风攥着刚从树下挖出的木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盒子里铺着暗红色的锦缎，上面平放着半张泛黄的兽皮，边缘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文，正是父亲临终前提及的“血契”。
兽皮中央，用灵血写着几行字，字迹苍劲有力，是沈彻的笔迹：“影阁渗透青岚宗已三年，以‘心魇术’控制内门弟子十七人，名单藏于藏经阁东墙暗格。若我遭遇不测，望持契者将真相公之于众，勿让宗门沦为邪修巢穴。”落款日期，正是十年前沈彻被逐出师门的前三天。
林风指尖拂过字迹，兽皮突然微微发烫，浮现出另一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彻儿所书属实，影阁主使实为宗门客座长老柳玄，此人精通易容，需以玄玉佩验其真身。”
柳玄长老？林风心头剧震。那位常年闭关于后山、极少露面的客座长老，竟才是影阁真正的主使？难怪影阁能在宗门潜伏如此之深，连周玄长老都被控制——柳玄的修为在宗门能排进前三，若他暗中动手，确实没人能察觉。
“找到血契了？”
身后传来苏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林风转身，只见她捂着流血的左肩，银面具掉在地上，左眼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沈彻不见踪影，想来是被她暂时击退了。
“你早知道血契在这。”林风将木盒收起，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沈彻的刀？”
苏晚点头，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伤口：“他以为我真要帮影阁，没防备我会反水。”她抬头看向林风，眼神复杂，“血契上的内容，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林风盯着她，“柳玄是影阁主使，十年前你揭发沈彻，是受他指使？”
苏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我没得选。当年我妹妹被柳玄抓去，他说只要我按他的话做，就放了我妹妹。可后来……”她的声音哽咽，“他还是把我妹妹炼成了‘蚀灵蛊’，就是你们在寒水潭看到的那些黑色虫豸。”
林风想起那些啃噬月光石的虫豸，胃里一阵翻涌。将活人炼成蛊虫，柳玄的心肠竟狠辣至此。
“这些年，我表面帮影阁做事，其实一直在找机会报仇。”苏晚的手按在腰间的白梅簪上，“沈彻也恨柳玄，只是他被影阁的‘心魇术’控制了大半心智，时而清醒时而疯魔。刚才他对你动手，是被柳玄的指令操控了。”
林风想起沈彻在望月泉的迟疑，又想起他刚才挥刀时眼中的挣扎，确实不像完全被邪术控制的样子。“柳玄现在在哪？”
“应该在藏经阁。”苏晚肯定道，“血契上说名单藏在东墙暗格，他肯定会去销毁证据。”她看向林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去找他对质？”
“不然呢？”林风握紧玄玉佩，玉佩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是影阁主使，必须尽快揭穿他，否则更多弟子会被控制。”
“不行！”苏晚急忙拉住他，“柳玄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连宗主都未必能识破，你现在去找他，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的‘心魇术’已经练到第九重，能隔空操控人的心智，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林风皱眉：“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销毁名单？”
“有个办法。”苏晚从怀里摸出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完整的“影”字，“这是影阁长老令，能进入藏经阁的暗层。柳玄今晚肯定会去暗层拿名单，我们可以在那里设伏，用玄玉佩破他的易容，再以血契为证，让他无法抵赖。”
林风接过令牌，指尖感受到残留的邪力：“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怕柳玄报复？”
“我妹妹已经死了，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而且……沈彻虽然被控制，但他始终没对宗门弟子下死手，我知道他心里还念着青岚宗。如果能揭穿柳玄，或许能解了他身上的魇术。”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袍，崖下传来隐约的打斗声，应该是影阁的人在搜寻。林风看着苏晚眼中的坚定，又摸了摸怀里的血契，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两人顺着崖壁的藤蔓往下走，苏晚的伤影响了速度，林风便扶着她，脚步尽量放轻。路过碎石滩时，看到赵峰留下的记号——三枚石子摆成三角形，代表他已安全撤回望月泉，林风这才松了口气。
“柳玄的修为深不可测，”苏晚边走边叮嘱，“他最擅长的是‘暗影步’，速度极快，等下交手时，你用玄玉佩的金光限制他的行动，我来主攻。还有，他的指甲里藏着‘蚀骨毒’，千万别被他抓伤。”
林风一一记下，同时将玄玉佩的灵力运转到极致，玉佩的光芒透过衣襟渗出，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淡淡的金线。他知道，今晚的藏经阁之行，是揭露真相的关键，也是最凶险的一战——柳玄能潜伏十年不被发现，绝非易与之辈。
接近主峰时，苏晚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的竹林：“有人。”
林风立刻戒备，只见竹林深处走出几道黑影，为首的正是白天在望月泉见过的影使，只是此刻他摘了青铜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眉上有一道疤痕——正是沈彻。
“晚晚，你果然在帮他。”沈彻的眼神冰冷，却在看到林风时闪过一丝挣扎，“把血契交出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沈师兄，你醒醒！”苏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急切，“控制你的是柳玄，不是影阁！十年前的事都是骗局！”
沈彻捂着头，似乎很痛苦：“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主上的命令不能违……”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抽出短刃指向林风，“把血契交出来！”
林风握紧长刀，知道此刻的沈彻被魇术操控，无法讲道理。他对苏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你去藏经阁布伏，我来拦住他。”
“不行，他的‘逆刃诀’你未必能挡。”苏晚摇头，“我们一起上，速战速决。”
沈彻已经冲了上来，短刃带着黑气劈向林风，招式狠辣，却在离林风三寸处突然偏了方向——他的手腕在微微颤抖，显然在抵抗魇术的控制。
“看到了吗？他还在挣扎！”苏晚喊道，同时祭出长剑，剑尖直指沈彻的穴位，“我用‘锁灵针’暂时封住他的灵力，你趁机用玄玉佩的金光净化魇术！”
林风点头，玄玉佩的光芒骤然暴涨，如同一轮小太阳，将沈彻笼罩其中。沈彻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短刃掉在地上，抱着头蜷缩在地，身体剧烈抽搐。
“快！”苏晚将一枚银针递给林风，“刺他的百会穴！”
林风接过银针，毫不犹豫地刺下。银针没入穴位的瞬间，沈彻的抽搐渐渐停止，眼中的猩红褪去，恢复了清明。他看着林风，又看了看苏晚，声音沙哑：“血契……找到了？”
“找到了。”林风扶起他，“我们正要去藏经阁揭穿柳玄。”
沈彻苦笑一声，捂着胸口咳嗽：“柳玄……他的魇术有解，需要‘清心草’，可惜这草早就绝种了……”
“未必。”苏晚突然道，“我在影阁的典籍里见过记载，落星崖顶的老柏树下，长着最后一株清心草，只是被蚀灵蛊护住了，很难采摘。”
沈彻眼睛一亮：“那等下我去摘！只要能解魇术，就算拼了这条命……”
“先去藏经阁。”林风打断他，“柳玄才是关键，等解决了他，再去摘草不迟。”
三人不再耽搁，借着夜色往藏经阁赶去。沈彻虽然刚解了部分魇术，脸色苍白，但步伐稳健了不少。林风看着他左眉的疤痕，想起小时候沈彻带他练剑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十年的误解与仇恨，终于要在今晚画上句号。
藏经阁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飞檐上的风铃在风中轻响，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林风握紧手中的长老令，知道里面的柳玄，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这场潜伏了十年的阴谋，即将迎来最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