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山遁走的黑雾还没散尽，演武场的金光已渐渐收束回灵脉碑，只留下石缝里残存的淡淡金纹，像给青石地描了层金边。林风握着雷鞭的手缓缓垂下，指尖的紫金色雷光一点点褪去，刚才强行催动灵脉领域的后劲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小心！”苏晚眼疾手快扶住他，指尖的木系灵力顺着他的手腕往里探——这才发现他体内的雷灵力几乎空了，经脉像被抽干的河床，只剩下灵脉回哺的一丝暖流在艰难流转。
“逞什么强。”她嗔了句，却从药箱里翻出颗莹白的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凝神丹，能补灵力，含着别嚼。”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滑下去，丹田果然泛起暖意。林风靠在灵脉碑上喘着气，看着周玄山消失的竹林方向，眉头没松开：“他那鼎有问题，黑雾里裹着腐气，不像是寻常法器。”
沈彻正用剑挑开周玄山撞断的竹节，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他弯腰捡起块黑黢黢的碎片，约摸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沾着血丝，“刚才黑雾散的时候掉的，看着像鼎上的碎片。”
碎片泛着哑光，凑近了闻，能嗅到股淡淡的尸腐味。苏晚用帕子裹着捏起来看了看，脸色微变：“是‘蚀骨鼎’的碎片！周玄山竟然炼了这邪物……”
“蚀骨鼎？”林风抬头，“那是什么？”
“古籍里提过，”苏晚指尖微微发颤，“用百具修士骸骨炼化的邪鼎，能吞噬灵力，还会散腐气蚀人经脉。刚才他喷的黑雾，就是鼎里的腐气，沾到一点都得用灵脉水清洗，不然会留根。”
沈彻赶紧把碎片扔在地上，用剑挑着往远处的火堆里送：“邪门玩意儿！烧了烧了！”火苗舔上碎片，竟发出“滋滋”的怪响，还冒起绿烟，闻着更呛人了。
林风忽然想起刚才周玄山遁走时，黑雾擦过他的袖口——他猛地撸起袖子，果然见手腕内侧有片淡青色的印记，像块淤青，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糟了，沾到了！”苏晚赶紧从药箱里倒出灵脉泉水，蘸着帕子给他擦拭，“幸好发现得早，这腐气要渗进经脉，三五天就得蚀出窟窿。”
冰凉的泉水擦过皮肤，青印渐渐淡了些，却没完全消失。苏晚眉头紧锁：“得去灵脉泉眼泡半个时辰，不然压不住。”
灵脉泉眼在灵脉碑后方的石窟里，泉水泛着珍珠似的泡，常年恒温，带着淡淡的金芒。林风脱了外袍坐进泉里时，立刻感觉无数细小的暖流顺着毛孔往里钻，与腐气碰撞时，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有小针在扎。
“忍着点，”苏晚守在泉边，手里攥着安神草，“这是灵脉在帮你逼腐气，越疼说明越有效。”
林风点点头，望着石窟顶的钟乳石发呆。周玄山有蚀骨鼎在手，下次再来怕是更难对付；那鼎碎片上的腐气都这么难缠，真要是被鼎口对着，后果不堪设想……他忽然想起青衫老者的话：“灵脉的力量，从来不在硬拼，在‘顺’——顺其势，借其力，方能生生不息。”
难道要靠灵脉泉眼的力量，才能克制蚀骨鼎？
正想着，泉水里的金芒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惊扰。林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腕上的青印竟渗出黑丝，顺着水流往泉眼深处飘去——而泉眼中央，原本平稳的水面正打着旋，像是在忌惮什么。
“怎么回事？”苏晚也发现了异常，“泉眼在翻腾！”
林风刚要说话，突然听见石窟外传来沈彻的喊声：“林风！苏晚！快出来！灵脉碑亮得吓人，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林风赶紧从泉里出来，披上外袍就往外跑。刚出石窟，就见灵脉碑上的双生莲纹路亮得像烧起来一样，碑体嗡嗡作响，地面的金纹顺着纹路往四周蔓延，竟在演武场边缘织成了半圈光网。
“这是……灵脉在示警？”苏晚的声音发紧，“比上次周玄山来的时候亮十倍都不止！”
林风盯着光网边缘——那里的金光最盛，还在不断抖动，像是在抵挡什么。他忽然想起周玄山遁走时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跑了，是去搬救兵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竹林传来“咔嚓”声，不是一两棵竹子断裂，是成片的竹林在倒塌，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有庞然大物在靠近。
沈彻举着剑站在光网内侧，脸色发白：“那、那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还在吞竹子！”
林风凝神望去，只见竹林深处滚来团巨大的黑雾，所过之处，竹子瞬间枯萎发黑，连地面都裂开了缝——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仔细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虫豸，每只都长着透明的翅膀，正啃食着沿途的一切。
“是蚀骨鼎催生的腐虫！”苏晚失声喊道，“古籍说，蚀骨鼎能养‘腐灵虫’，以灵力和草木为食，碰上修士就钻毛孔，啃食经脉！”
黑雾越来越近，光网与之接触的地方“滋滋”冒白烟，金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灵脉碑的嗡鸣声越来越急，像是在求救。
林风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往灵脉泉眼跑：“苏晚，拿我的雷鞭来！沈彻，守住光网边缘，千万别让腐灵虫破网！”
他要赌一次——赌青衫老者说的“顺其势”，赌灵脉泉眼能借给他足够的力量。
泉眼的泉水还在翻腾，林风再次伸手探进去，这一次，他没有抵抗灵脉的牵引，任由暖流顺着手臂往上涌，同时将仅剩的雷灵力全部沉入丹田，像船锚一样稳住心神。
“灵脉若有灵，便助我一次！”他低声道，指尖的雷灵力不再外放，反而往回卷，像根线，将灵脉的暖流一点点缠在上面。
原本躁动的泉水渐渐平稳，金芒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与雷灵力拧成一股紫金色的绳——比上次对抗周玄山时粗了三倍，表面还泛着灵脉特有的金光。
当他握着这柄“灵脉雷鞭”冲出石窟时，光网已经被腐灵虫啃出了个缺口，沈彻正挥着剑砍虫群，剑气所过之处，腐虫纷纷落地，却很快又被后面的虫群填满。
“林风！这边！”沈彻大喊，手臂上已经爬了两只腐虫，正往他袖口里钻。
林风没应声，只是将雷鞭往地上一抽——紫金色的鞭影带着金芒炸开，落地处瞬间涌出数道金泉，像破土的竹笋，将虫群冲得七零八落。更奇的是，金泉流过的地方，腐虫接触到泉水就化作黑烟，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管用！”沈彻眼睛一亮，挥剑劈开身前的虫群，“往缺口打！”
林风点头，手腕翻转，雷鞭在空中甩出个漂亮的弧，紫金色的鞭影裹着金泉，像条活着的灵蛇，顺着光网的缺口钻了出去，在虫群里搅出片金色的漩涡。腐虫成片成片地化成黑烟，连带着那团黑雾都淡了不少。
苏晚趁机将安神草扔进火堆，浓烟升起，带着灵脉的清冽，竟也能逼退靠近的腐虫。
可虫群实在太多，黑雾后面似乎有无尽的虫豸在补充，雷鞭抽打的速度，渐渐赶不上虫群涌来的速度。林风的额头渗出冷汗，灵脉的暖流还在涌，但雷灵力的消耗比预想中快得多，再这样下去，不等虫群退去，他就得先脱力。
就在这时，灵脉碑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嗡鸣，碑顶竟凝聚出朵金色的莲花虚影，花瓣层层展开，洒下漫天金粉。金粉落在虫群里，像撒了把火，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连黑雾都被烧得噼啪作响。
“是灵脉碑的守护灵！”苏晚又惊又喜，“它竟能显形了！”
林风望着那朵金莲虚影，忽然明白——灵脉的力量从不是孤军奋战，你信它，护它，它便会回应你。他咬咬牙，将最后一丝雷灵力注入鞭中，紫金色的鞭影与金莲的金粉交织在一起，化作道巨大的光网，朝着黑雾猛地罩了下去。
这一次，腐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黑雾在光网中不断缩小，最后“嘭”的一声炸开，化作无数火星，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光网散去时，林风腿一软坐在地上，灵脉碑的金莲虚影也渐渐淡去，只在碑上留下层薄薄的金辉。沈彻瘫坐在他旁边，手臂上的腐虫已经被金泉烧死，只留下几个浅坑。
苏晚跑过来，把两颗凝神丹塞进两人嘴里，自己也捂着胸口喘气——刚才操控安神草烟耗了不少灵力。
“周玄山这招也太毒了，”沈彻吐了口带黑丝的唾沫，“用腐灵虫当先锋，这是想把灵脉碑周围全变成死地啊。”
林风望着竹林方向，金粉还在空气中飘，带着淡淡的焦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周玄山有蚀骨鼎，能养腐灵虫，下次再找来，恐怕就不是虫群这么简单了。
灵脉碑的金辉渐渐敛去，碑上的双生莲纹路却比从前深了许多，像被人用金粉重新描过一遍。林风伸手摸了摸碑体，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忽然笑了——不管周玄山还有什么手段，他都接着。毕竟，他身后的灵脉，从来都不是冰冷的石头，是真的会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
苏晚看着他的笑，也跟着松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绷带：“先处理伤口吧，腐虫的牙印可不能大意。”
阳光透过竹林洒进来，落在灵脉碑上，金纹闪闪发亮，像在说：下一次，也一起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