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硬闯…”
陈恪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末日景象，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疼痛让他强迫自己从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挣脱出来。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万人军阵，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钢铁山脉。正面冲击，无异于飞蛾扑火。萨满团守护，邪术密布，空中那灰色的旋涡本身就是一道致命的屏障，任何靠近的生物都可能被那狂暴的能量撕成碎片。
硬闯，是死路一条。
“必须想办法干扰仪式核心…”他喃喃自语，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祭坛顶端那枚漆黑的碎片上。那是整个仪式的心脏，是伊稚斜野心的源头。只要能让它停止，哪怕只有一瞬间，整个计划就会土崩瓦解。
“有两个办法…”杜衡的意念，如同最冷静的棋手，在陈恪的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局势，“其一，如你所想，攻击主持仪式的大萨满，或者不惜一切代价，抢夺他手中的碎片。但你看，他身边有至少四名资深萨满护法，周围还有精锐亲兵。在你靠近之前，就会被那狂暴的能量乱流撕碎。此法，成功率不足一成。”
陈恪的目光扫过祭坛，确实，大萨满周围形成了一个明显的能量真空带，任何靠近的物质都会被瞬间湮灭。
“其二…”杜衡的意念顿了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利用‘墟’令！‘墟’令与那碎片本为一体，同源同根。若我全力催动‘墟’令，以它的本源之力去冲击那碎片，或可短暂干扰其与地脉的连接，造成能量供应的中断。如果时机恰当，甚至…有可能引动部分已经被吞噬、但尚未被碎片完全消化的地脉能量，产生反噬！”
“但那样做，先生您…”陈恪的心猛地一沉。杜衡的魂体刚刚才有所稳固，远未达到巅峰。而那枚碎片，此刻正被狂暴的地脉本源能量灌注着，其力量之强，恐怕比“墟”令本身还要胜过数倍。以弱击强，而且是这种灵魂层面的对抗，杜衡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可能是魂飞魄散！
“顾不了那么多了！”杜衡的意念中，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这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仪式完成，伊稚斜掌控了那股力量，届时，别说我们，整个北境都将生灵涂炭！我这点魂力，与万千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我会在你冲入其核心范围时动手！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靠近祭坛，制造混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必须成为那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为我创造那转瞬即逝的石机！”
陈恪深吸一口气，胸中的豪情与悲壮，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他知道，杜衡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也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的眼中，燃起了决死的火焰，那火焰，足以将整个天空都点燃！
“好！”
只有一个字，却重如泰山，掷地有声。
他不再犹豫，开始仔细地、一寸寸地观察着下方的军阵布置和萨满位置。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发现，西侧的军阵，每隔半个时辰，会有一队换防的士兵。在换防的间隙，会有一个大约持续十息的、防御最为松懈的时刻。
他还发现，祭坛西侧，有一片巨大的、如同犬牙交错的阴影，那是几块巨石在夕阳下投下的。那片阴影，可以完美地遮蔽住萨满们的视线。
一条由阴影、沙丘、岩石和换防间隙组成的、九死一生的路线，在他的脑海中，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他将自己的身体状态调整至巅峰。他闭上眼睛，将体内残余的内力在经脉中运转了一个周天，暂时压制住了腿上的毒素。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感受着那熟悉的、粗糙的握柄。他将“墟”令从怀中取出，贴身藏在内甲的夹层里，确保它在剧烈的运动中不会脱落。
一切，准备就绪。
他看着远方那座即将完成的、邪恶的祭坛，看着伊稚斜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心中再无些许波澜。
“走！”
身影如鬼魅般，从巨石的阴影中猛地掠出！
他没有选择直线冲锋，而是沿着一条诡异的、曲折的弧线，向着军阵的西侧疾驰而去。他的身体，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在沙丘的背风面和岩石的阴影中飞速穿行，如同一个在黑暗中滑行的幽灵。
风，在他耳边呼啸，带着死亡的气息。
下方，是上万人的军队，是足以将他碾成粉末的钢铁洪流。
前方，是狂暴的能量旋涡，是能将灵魂都撕碎的邪恶仪式。
他，一个人，一把刀，怀揣着一位上古魂灵的牺牲，向着那万军拱卫、能量狂暴的祭坛，发起了这场注定名垂青史、也注定九死一生的，孤注一掷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