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把那张泛黄的纸片夹进书页，合上《魔法与武道融合初探》，指腹在封面烫金标题上停了片刻。图书馆三层东区静得能听见纸张呼吸的声音，管理员已经走远，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
他没急着离开。风从窗缝钻进来，拂过书架，也拂过他的后颈。那股熟悉的气流感又来了——不是普通的风，是带着某种节奏的流动，像在回应他体内尚未理顺的能量脉络。
他闭眼，内息自丹田缓缓升起，沿着经脉游走一圈，到肩头时微微滞涩。昨夜林中那一战留下的震荡还没完全散去，风元素嵌在血肉里，不痛，但总像是有根细线牵着筋骨往某个方向拉。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后山林影深处，一道淡青色的光晕若隐若现，藏在树冠之间，不像是阳光折射，倒像是地脉本身在呼吸。
他知道那是哪儿了。
半小时后，他站在那片空地上。脚下泥土松软，草叶间浮着微弱的光斑，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清冽感，每一次吸气，肺腑都像被洗过一遍。他盘膝坐下，将书放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腹前，开始运转古武心法。
第一缕风元素渗入指尖时，他几乎控制不住颤抖。那感觉不像吸纳天地灵气那样温和，更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外面的洪流猛地灌进来。内息本能地抵抗，两者在经脉中碰撞，激起一阵阵胀痛。
他咬牙稳住呼吸，按书中所记的路径，尝试让风元素顺着任督二脉缓慢推进。起初还算顺利，可当气流抵达膻中穴时，骤然翻腾起来，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里面搅动。
他额头渗出汗珠，手指掐住腕脉强行压制。但这不是外伤，压得住一时，压不住根本。内息越乱，风元素就越狂躁，到最后竟在气海里打起旋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掀翻。
他想收功，却发现退路已被堵死。继续下去可能走火入魔，停下则前功尽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冰快步走来，脸色有些发白。她刚结束一天课程，吞天葫贴在胸口发烫，银纹不停转动。凌云的声音在她意识里响起：“他在硬撑，快撑不住了。”
她没问为什么知道，也没时间多想。走到白云飞身后，她盘腿坐下，掌心轻贴他背心。
吞天葫自动释放出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她的手臂流入白云飞体内。那股力量不强，却极稳，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把他快要散掉的气息一点点拉回正轨。
风元素依旧暴烈，但在吞天葫的调和下，终于不再横冲直撞。白云飞抓住这瞬间的空隙，重新引导内息，以意念为引，不再把它当成外来之物，而是视作风的延伸、气的共鸣。
他忽然明白过来——不是要“融合”风元素，是要“成为”风的一部分。
第三天天刚亮，山雾未散。
白云飞仍保持着原姿势，但呼吸已变得极轻极匀，每一口吸入，都有细小的青芒从鼻尖溢出，又在呼气时缩回体内。他的皮肤下隐隐有光流转，像是血液里混进了星辰。
突然，气海轰鸣。
一股热流自丹田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滞涩的经脉像是被拓宽了一倍，内息奔涌如江河，质更纯，量更多，运转速度提升了不止一成。
他睁眼。
眸子清亮，没有一丝浑浊。
他缓缓起身，活动肩颈，体内再无半点阻塞感。他知道，自己到了内息境后期。
李冰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也没动。直到看见他睁眼，才松了口气。
“成了？”她问。
“嗯。”他点头，声音平稳，“比我想的还稳。”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露水，“那就试试？”
白云飞没答话，转身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普通，是学院配发的训练用铁剑，刃口甚至有些发钝。
他站定，十步外一棵铁木树干粗如碗口，枝叶繁茂。
他抬手，剑尖指向树干，体内内息流转一周，随即催动风元素附于剑锋。这一次，不再需要刻意引导，风自发环绕剑身，形成一道薄而锐利的弧形气刃。
他踏步。
一剑斩出。
剑未至，风刃先发，划破空气发出轻微嗡鸣。紧接着，剑锋落下，毫无阻碍地切开树干。断面平整如镜，连木纤维都没崩裂一根。残余的风元素仍在切口处流转，久久不散。
李冰轻吸一口气。
“真的……成了。”
凌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他的路走对了。这不是简单的境界提升，是武道根基的重塑。”
白云飞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感受着体内充沛而稳定的能量流。
他知道，这一剑不只是砍断了一棵树。
这是地球武者在异界打出的第一道印记。
李冰走近那截断木，伸手摸了摸切口。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像是还有看不见的风丝在游走。
“你刚才那一剑，”她抬头看他，“是不是用了书里的法子？”
“不只是。”他说，“那本书只讲了怎么引风入体，没说怎么让人变成风。我试的时候，发现只要把自己当成风的一部分，它就不反抗了。”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远处传来钟声，七响，是学院晨课结束的信号。鸟群从林中惊起，扑棱棱飞向天空。
两人并肩往回走，脚踩在湿草上，发出沙沙声。
吞天葫安静下来，银纹归于平缓。李冰把手贴在壶身上，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它好像也累了。”她说。
“它帮了大忙。”白云飞看着前方主校区的轮廓，“下次不能再让它硬撑。”
“它不是硬撑。”凌云的声音低低响起，“它是认主了。认的是你们两个。”
李冰没应声，只是把吞天葫往怀里拢了拢。
他们穿过一片矮树林，眼前豁然开朗。训练场就在前方，旗杆上挂着七系魔法旗帜，随风轻轻摆动。几个学生正在练习火球术，爆炸声零星响起。
白云飞停下脚步。
“你要去实战课？”他问。
“九点开始。”她看了眼怀表，“还有四十分钟。”
“那我陪你一段。”
“好。”
他们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提刚才那场突破有多险。也没人说接下来会更难。
风吹过操场边缘的铁栅栏，发出轻微的震颤。李冰忽然觉得右手食指有点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她低头看去。
一道极细的银线，正从指根缓缓浮现，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