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还在震，凌云站在原地没动。
她右手按着吞天葫，葫芦口朝上，里面的能量流在打转。刚才那一波三人联动打得漂亮，可她知道撑不了太久。地上躺着的弟子太多，有些已经昏迷，脸上发黑，那是魔气入体的征兆。
她闭眼，手指贴在手腕内侧的魔法印记上。
一缕微光从皮肤下泛起。
李冰收到了。
几乎同一刻，一道纯白的光束从天外落下，穿过空间裂缝，直插战场中央。光不刺眼，落下来的时候像水一样铺开，碰到凌云的手掌才停下。
凌云睁开眼，把吞天葫往前一送。
葫芦口对准那道光流，猛地吸了进去。
里面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制被启动。原本细弱的能量线在葫芦内部被拉宽、压缩，再喷出时已变成一圈圈金色光环，向外扩散。
第一圈扫过东侧，三个倒地的弟子同时咳出一口黑血，伤口开始结痂。
第二圈越过广场中央，十几个原本瘫坐的人慢慢撑起身子，眼神清明了。
陆泽站在高台边缘，看着这变化，眉头皱了一下：“这不是普通治愈术。”
白云飞蹲在一名弟子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抬头说：“是圣光融合灵脉能量，纯度很高。”
“是李冰。”凌云低声说，“她做了新东西。”
话音刚落，吞天葫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回应。光流不断，从魔法界那边稳定传来，中间没有断档。以往跨界传能最多维持半炷香就会衰减，这次却越来越稳。
凌云把手放在葫芦底部，感受到一股规律的波动。
损耗降到了极低点。吞天葫和那头的能量源形成了共振，像两颗心跳同步的器官，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彼此呼应。
她抬头看向天空裂缝的方向。
李冰正坐在圣魔法学院的祭坛上，双腿盘起，双手交叠放在膝前。她面前是一块浮空的符文石，上面流动着与凌云手中印记相同的纹路。
光明天使族的长老站在她身后，羽翼展开，想为她分担压力。
李冰摇头：“不用。”
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额头有汗滑下来，滴在符文石上，瞬间蒸发。她咬着牙继续输出，指尖发白，可眼神没乱。这不是第一次支援前线，但这是第一次她一个人扛起整条能量通道。
她知道凌云在等这道光。
只要光不停，那边就能撑住。
凌云确实没动。
她站在原地，一手扶着吞天葫，一手维持与印记的连接。越来越多的光环从葫芦口扩散出去，覆盖整个战场区域。每扫过一片，就有弟子醒来，握紧武器，重新站到防线上去。
有个年轻弟子刚恢复意识，就抓起剑冲向西边缺口。他一刀劈翻一个偷袭的妖兵，回头大喊：“我还行！”
旁边另一个刚站起来的人也跟着吼：“我也能打！”
声音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响应。
白云飞看着这一幕，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他之前总觉得战斗靠的是实力和经验，可现在他看到一种不一样的东西在蔓延。不是谁更强，而是谁还能站起来。
陆泽跳下高台，走到凌云身边：“你打算一直这样供能？”
“不是我。”凌云说，“是她在供。”
“我知道。”陆泽看着她肩上的吞天葫，“但她能撑多久？”
“只要我不倒，她就不会停。”凌云盯着前方，“我们都不会。”
陆泽没再说话。
他转身面向战场，双手抬起，准备再次凝聚风雷之力。但他没立刻出手，而是停下来感受空气中的能量。
那里除了仙气、雷元素，还混着一层温和的光流。它不攻击，也不压制，只是存在。可正是这个存在，让每个人的呼吸都稳了，动作快了，伤势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支援。
不是一击定胜负，而是让人一直能打下去。
李冰在那边喘了口气。
她的脸有点白，嘴唇干裂。但她没松手。符文石上的光纹越来越亮，说明能量传输仍在继续。
天使长老低声说：“你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再等等。”李冰盯着空中浮现的画面——那是凌云视野的共享影像。她看到金环扫过战场，看到弟子们一个个站起来，看到凌云站在中央一动不动。
她知道她在等自己。
她不能先断。
凌云确实没动。
她甚至没看四周的战况。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吞天葫和印记之间。能量流进来，她引导它进入葫芦，优化后释放，循环不断。
她的手臂开始发麻，可她没放下来。
有个弟子跑过来，跪倒在她面前：“师姐，我能继续打！”
凌云点头。
那人爬起来就冲进战团。
又一个受伤的弟子被同伴拖到她附近，光环扫过，人醒了，直接拔出腰间短刀加入防守。
凌云看着这一切，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是确认。
这套体系成了。
不再是她一个人顶在前面，也不是三人小队拼命救场。现在是整个战场在自我修复，在重建秩序。
陆泽忽然开口：“西北角还有动静。”
凌云抬眼。
那边的地缝又在拱起，比之前更剧烈。显然敌人还没放弃最后一波冲锋。
“让他们来。”她说。
她没去拿武器，也没调动攻击能量。她只是把吞天葫举高一点，让光环扩散得更快更远。
白云飞走过来，站在她左侧：“你不出手？”
“我不用出手。”她说，“只要他们能站起来，就够了。”
白云飞沉默片刻，把刀插回鞘里。
他不再冲阵，而是守在凌云身侧，替她挡住任何靠近的敌人。陆泽也停下施法，专心监控能量流动。
他们三个的位置变了。
不再是三角进攻阵型，而是以凌云为中心，形成守护结构。
李冰在那边咳了一声。
嘴里有血腥味，但她咽了回去。
天使长老伸手想碰她肩膀，被她避开。
“我自己能行。”她说。
她的手还在发抖，可符文石上的光没弱。
凌云感觉到那股波动。
轻微，但持续。
她知道李冰也在硬撑。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得更紧了些。
金环一圈接一圈扫出去。
战场上，能战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原本断了腿的弟子靠着墙根坐起，抓住掉落的长枪，对着冲来的妖兵就是一刺。那人倒下，他挣扎着单膝跪地，继续挥枪。
另一个女弟子刚醒就扑向同伴尸体，捡起盾牌挡下一记偷袭，反手砸碎对方脑袋。
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人下令集结。可防线在自动补全，缺口在慢慢合拢。
凌云看着这些身影，呼吸变重。
她的体力在下降，可意志没松。
她知道这场仗还没赢。
但她也知道，他们不会再输了。
李冰闭上眼。
她的脸几乎没了血色，指尖冻得发青。可她的精神还连着那条光路，清楚看到每一环扩散的轨迹。
她听见凌云的心跳。
通过印记，通过能量共振，她感觉得到。
她在等自己给的最后一丝力。
她咬牙，把最后一点灵脉能量推了出去。
吞天葫猛然一震。
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光从葫芦口喷出，化作巨大光幕笼罩整个战场。
所有倒地未死者在同一刻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