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
“怪不得…我说什么力量能让你这铁公鸡舍得用沉渊墨铁那种宝贝，上官妹妹。”
她对着上官语儿点了点头，态度倒是客气了几分。
天医谷虽然被药王谷打压，但其独特的医毒之术在高层修士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
上官语儿微微颔首回礼，琉璃色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下空间和宋念，似乎又在评估着什么。
宋念又看向墨灵，笑了笑。
墨灵脸一红，低下头小声嗫嚅。
“宋…宋姐姐好…”
寒暄过后，气氛稍稍缓和。
宋念示意三人在静室内的椅子上坐下，她自己则靠在那张巨大的地图桌上，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说正事吧。”
她看着李凡。
“你们在百炼谷遇到的天机阁密使，不是冲着你去的，至少不全是。”
李凡一愣。
“不是冲我？”
“嗯。”
宋念点头。
“那家伙潜伏在百炼谷有些日子了，目标似乎是监控百炼谷与机巧玄门的废料处理流向，特别是那些沾染了特殊污染或者能量异常的废料。”
“你们只是恰好撞上了，那块沉渊墨铁气息特殊，引起了他的贪念，这才暴露。”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
“天机阁对这类‘异常物料’的关注度超乎想象。我怀疑，他们不仅在清除‘异常系统’，更在收集、研究甚至…利用与‘晦’相关的一切东西。”
李凡心中一震，立刻想起了那块令牌背后的符文编号与老黄玉简的关联。
他沉声道。
“我也发现了些东西。”
他拿出那块天机阁令牌，递给了宋念。
“你看背后的编号符文。”
宋念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她的商业天赋让她对各类符文、印记有着极强的辨识力。
起初她只是觉得这符文编号有些奇特，但越看，脸色越是惊讶，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这…这种结构…”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墙上的巨大地图，手指快速在空中划动，调动着地图上的灵光信息流。
很快，地图的一角被放大，显示出中墟洲几处极其隐秘的、标注着万宝楼特殊符号的地点。
“这些地方，是我万宝楼核心秘库的所在，记录着家族世代收集的一些…极其古老或特殊的物品信息。”
宋念的声音有些发干。
“其中一些最古老的藏品，其标识符文的底层逻辑…和你这令牌背后的编号，有某种同源的气息，虽然一个古老晦涩，一个冰冷简化，但核心的‘规则感’很像。”
这个发现让李凡也大吃一惊。万宝楼的古老收藏，竟然和天机阁的令牌符文同源？
【叮！检测到高浓度‘八卦’能量场与‘黑历史’波动，本系统强烈建议宿主深入挖掘，说不定能挖出宋大小姐穿开裆裤时的糗照。】
【奖励：无。惩罚：无。备注：本系统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你，反正本机快要…嗞…啦…”】
系统的提示音一如既往地不靠谱，但却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关键。
宋念似乎也听到了李凡脑海里那欠揍的提示音，没好气地瞪了虚空一眼，但神色却更加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走到静室的一面墙壁前，手指以一种极其复杂的顺序快速点过几个不起眼的凸起。
墙壁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一道暗门缓缓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更加隐秘的阶梯。
一股更加古老、带着尘埃和奇异能量混合的气息从下方弥漫上来。
“跟我来。”
宋念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或许…这也与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有关。”
她率先向下走去。
李凡和两位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与凝重，随即跟上。
阶梯很长，旋转向下，周围的石壁变得越来越古老，上面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星辰、古老的祭祀、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气氛变得肃穆而神秘。
终于，他们来到了阶梯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巨大、但充满了岁月感的秘库。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一排排古朴的黑曜石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残破的石碑、散发着微光的奇异矿石、干枯的植物标本、甚至是某些巨大生物的骨骼碎片…每一件物品都被强大的禁制保护着，散发着迥异的气息。
宋念没有看那些琳琅满目的藏品，而是径直走向秘库最深处的一个独立水晶展台。
展台里没有炫目的光华，只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极其不规则、像是从某件巨大器物上碎裂下来的金属碎片。
碎片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灰黑色，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而古老的蚀刻图案，那图案的核心，正是一个与天机阁令牌编号、万宝楼古老标识符风格近似，但却更加完整、更加玄奥的——
星陨图腾。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遥远星海的苍凉与浩瀚气息，从碎片上隐隐散发出来。
“这是…”
李凡感到自己体内的系统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之前的乱码和躁动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平复迹象，虽然极其短暂，但却清晰可辨。
宋念的目光凝视着那块碎片，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复杂。
“这是我宋家先祖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下，从一块天外陨星的核心中得到的碎片。家族典籍记载，它被称为‘星寂之核’的残片。”
她转过头，看向李凡，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最大的特性，就是能一定程度上…稳定和安抚周围紊乱的能量场，尤其是…针对类似你身上那种‘系统’的异常波动。”
李凡心中巨震。
万宝楼宋家，竟然掌握着能影响系统的东西？
宋念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我家族世代收集天外奇物，并非仅仅为了商业利益，更深处的原因，是为了研究它们，寻找…对抗某种日益增长的、无形威胁的方法。或者说，是为了自保。”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块“星寂之核”碎片，声音低沉下去。
“我们怀疑，许多天外奇物，或许与‘晦’的源头，或者与‘晦’试图入侵我们这个世界的方式有关。”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更具体的怀疑。
“大约五十年前，万宝楼旗下的一次拍卖会，曾拍出过一批来自北冥幽海深渊的‘渊族磷光’。”
“那批磷光…能量纯度极高，但也极其不稳定。买主神秘莫测。”
“不久后，中墟洲边缘的几个小宗门就接连发生了修士灵力失控、心智扭曲的诡异事件…其症状，与典籍中记载的、被‘晦’轻微污染的情况…高度相似。”
李凡、墨灵、上官语儿都屏住了呼吸。
万宝楼拍卖的物品，竟然可能间接导致了“晦”的扩散？
宋念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和寒意。
“家族内部秘密调查了很久，线索却总是断在某个层级之下。”
“直到最近，你出现，天机阁活动越发频繁，加上这块令牌…”
她指了指李凡手中的令牌。
“我不得不怀疑，当年那批磷光的买主，或许就与天机阁，甚至与司徒獠本人有关。”
“他们可能在利用万宝楼的渠道，秘密收集、试验甚至传播与‘晦’相关的物质。”
秘库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枚“星寂之核”的碎片，在水晶展台中无声地散发着苍凉的气息，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李凡终于明白，宋念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甚至不惜将家族秘辛和盘托出。
他们不仅在对抗天机阁的追捕，更可能是在对抗一个隐藏在幕后、利用甚至传播“晦”污染的庞大阴影。
而宋念和她的万宝楼，也早已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无法独善其身。
“所以”
李凡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现在的敌人，可能不仅仅是想要剥离系统的天机阁，更可能是…一群试图掌控甚至利用‘晦’的疯子？”
宋念沉重地点了点头，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至少司徒獠，绝对脱不了干系。而他的影子，恐怕已经笼罩了大半个中墟洲。”
她看向李凡，眼神复杂。
“李凡，你现在还觉得，你只是想当一条安静的咸鱼吗？”
李凡看着展台中的碎片，又看了看身旁的墨灵和上官语儿，最后苦笑一声，摊了摊手：
“系统不让，你们也不让啊…再说了，咸鱼翻了身，那还是咸鱼吗？”
只是这一次，他的吐槽里，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意。
司徒獠的影子之后，是更深、更暗的漩涡。
而他的咸鱼之路，似乎注定要在这漩涡中，硬生生搅动风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