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串门网的注册用户数像坐了火箭一样,噌噌突破了150万大关。
要搁在平时,非得开个香槟庆祝一下不可。
但此刻,创业基地里的气氛,却低迷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张骑鹤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那条鲜红的用户增长曲线,在他眼里不是捷报,而是催命符。
每增加一个用户,服务器的压力就大一分,烧掉的钱就多一摞。
他脸上别说喜悦了,没当场哭出来就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堪称祸不连单pRo mAx版本。
先是工商学院那边传来“噩耗”,原本宋之舟教授帮忙申请的几千块创业扶持基金,被告知“学校资金紧张,需要统筹安排,再等等”。
这一等,估计就等到猴年马月了。
紧接着,重头戏——金陵市的青年网络创业基金申请,直接折戟沉沙。
宋之舟拉下老脸托关系打听,得到的回复差点让老教授血压升高。
申请报告被人“重点关照”了,评审委员会收到报告之前,就收到了匿名举报信,列举了串门网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结果就是报告连初审都没过,直接进了碎纸机套餐。
最让张骑鹤无语凝噎的是,宋之舟动用人脉联系了一圈投资圈的朋友,结果不是遇到想空手套白狼的“天使投资人”,要么就是谈到关键处,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仿佛有只幕后黑手在精准掐灭他每一丝希望的火苗。
“妈的,家里出内鬼了!”
张骑鹤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里跟明镜似的。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基地里扫视一圈,脑海中浮现出正对着小镜子补妆、一脸云淡风轻的盛晓芸身上。
除了这位背景深厚、动机不纯的“盛小姐”,还有谁能有这能量和心思?
张骑鹤默默摇了摇头,这女人,手段是真黑啊!
这是要把自己逼到绝路,然后她好出来当救世主?
不能再等了!
张骑鹤心里发狠。
计划表排得满满当当:必须在10月底前搞定天使轮,拿到续命钱;然后在2004年元旦前后启动A轮,为下一个重磅项目储备弹药。
让他如此焦急的导火索,是昨天他在浏览一个游戏论坛时,偶然看到的一条消息。
棒子国一家游戏开发商,开始内测一款以音乐和舞蹈为主题的休闲社交游戏!
配图虽然模糊,但那熟悉的界面,那杀马特的发型,那键盘噼里啪啦的既视感……
一刹那间,张骑鹤灵魂出窍,仿佛回到了那个被“八键小幽灵”支配、网吧里硝烟弥漫、键盘寿命急剧缩短的时代!
“这特么就是《劲舞团》啊!现象级印钞机!”
张骑鹤内心在咆哮,“不拿下这款游戏,我对得起自己重生者的身份吗?对得起跟我一起啃泡面的兄弟吗?对得起……对得起我家知知未来孩子的奶粉钱吗?!”
必须速战速决!
今晚就摊牌!
要么接受我的条件,要么滚蛋,我另寻他路!
沪市和首都,总有识货的资本!
晚上,得到张骑鹤“恳谈”邀约的盛晓芸,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甚至还破天荒地带来了一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红酒。
在邹长兴等人羡慕的眼神中,她像个女主人一样,优雅地走进了暂时清空的204室,并顺手把张骑鹤正在给两个新来的“打工仔”画饼的两人赶了出去。
“啪嗒。”
门被轻轻带上,204室里,灯光被刻意调暗,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微光和桌上红酒摇曳的色泽,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微妙。
“张总,看来最近压力不小啊。”
盛晓芸自顾自地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张骑鹤面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尝尝?92年的拉菲,虽然不算顶级,但应个景还是可以的。”
张骑鹤没碰酒杯,开门见山。
“盛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边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你的条件,到底怎么样才肯投?”
盛晓芸轻轻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挂在杯壁上,留下诱人的痕迹:“张总,你还是这么心急。”
她抿了一口酒,红唇更显妖艳,“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第一条,200万,我占30%的股权。但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必须由我的人来担任。”
张骑鹤冷笑一声,这意味着钱袋子被卡死。
“第二条。”
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压迫感,
“500万,我占70%的股权。不过,公司的日常运营和决策权,还是归你。怎么样,够意思吧?我出大头,让你当家。”
张骑鹤听完,直接气笑了。
“盛小姐,你这算盘打得,我在浦口都听见响了!70%的股权给你,决策权还归我?骗鬼呢!”
“到时候你一票否决权在手,我特么不就是个高级打工仔,还是给你免费打工的那种!你这哪是投资,你这是想直接抄家啊!”
盛晓芸被戳穿心思,也不恼怒,反而笑得更加妩媚。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主动权,不一直都在你手里吗?选择哪条路,由你决定。”
张骑鹤深吸一口气,准备拿出自己的最终方案,进行最后摊牌。
他就不信,离了张屠户,还就得吃带毛猪了!
然而,他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轰隆!!!”
203室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响,竟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七八个穿着黑西装、膀大腰圆的大汉,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瞬间把小小的203室挤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瘦弱,脸色带着被酒色侵蚀的青白,一头淡黄色的头发烫得乱七八糟,模样倒算周正,但此刻脸上满是戾气,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
他目光一扫,立刻就锁定了正坐在桌前、因为惊愕而站起身的盛晓芸。
“盛晓芸!你个贱人!果然在这里跟野男人私会!给老子滚过来!”
来人正是盛晓芸那位名义上的丈夫,陈中。
他指着盛晓芸,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四处纷飞。
就在盛晓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后退半步时,张骑鹤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心中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哪是来捉奸的?这分明是来送温暖的榜一大哥啊!”
他立刻一个箭步挡在惊慌失措的盛晓芸面前,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气势十足地厉声喝道:“你们是谁?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张骑鹤的反应,让原本气势汹汹的陈中愣了一下,也让身后的盛晓芸看着张骑鹤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