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动机关模型的齿轮卡住，铜轴停在半空，小旗晃了两下，缓缓垂落。
陈玄立刻蹲下，手指摸到铜轴接口处发烫。他从仪器包里取出一小管凝胶，这是药王谷特供的冷却剂，专用于高温部件降温。他轻轻涂抹在咬合部位，动作稳定，没有一丝慌乱。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但没人上前打断。他们看着陈玄操作，看他把工具放回腰间布袋，然后按下重启符纹。齿轮重新转动，铜轴上升，小旗再次展开，四个字清晰可见：**理道同行**。
人群安静了几息，随后有人鼓掌，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掌声不响，却持续不断。
云昭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你脸色不对。”
陈玄点头，没说话。就在刚才，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震动了一下，一道信息浮现——“信崩则乱，光盛必引 shadow”。文字是现代汉语，但意思很明确：信任一旦崩塌，混乱就会到来；光芒越强，越会引来黑暗。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站起身，扫视四周。展台前仍有数十人排队等待登记，玉简和纸张在手中传递，讨论声此起彼伏。一切看似有序，但他已经感觉到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我们不能走。”他说。
云昭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已经在看了？”
“不止是看。”陈玄打开灵气浓度检测仪，调至高敏模式，“他们是来确认威胁的。”
他将仪器放在地面，连接三根导线，启动扫描程序。屏幕上出现波形图，初始平稳，几分钟后，西北方出现一个微弱黑点，持续时间不到两秒，随即消失。
“死气残留。”他说，“熵变特征吻合。”
云昭眼神一冷，霜魄剑瞬间出鞘半寸，剑气如冰丝般扩散，在空中织成一张无形网，覆盖整个法会区域。她闭眼感知片刻，睁开时瞳孔收缩。
“痕迹已被抹除，但确实存在。”她说，“不是幻象，也不是自然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陈玄拿起符笔，在一块空白玉板上写下几行字：设立临时观测点，四角布设检测仪，轮值监控，禁止单独行动。他把玉板递给一名年轻修士，对方看完后立即组织人手执行。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流光划过。
百丈外，一名身穿太一阁外门服饰的弟子落下云头，快步走来。他双手捧着一枚青色玉简，神情恭敬。
“奉掌教之命，传讯于陈玄。”他单膝跪地，双手举简。
陈玄接过，注入灵力激活。玉简中传出一道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理道非叛道，乃补天之斧。自今日起，陈玄所求典籍，皆可借阅。”
话音落下，玉简自动熄灭。
周围几名正在记录数据的修士听见了内容，顿时抬头，目光灼热。这不只是支持，是正式承认。太一阁作为洪荒第一大派，其掌教亲口背书，意味着“理道”不再是边缘异说，而是可以登堂入室的正统路径。
有人低声重复那句话：“补天之斧……”
陈玄握紧玉简，没有表露情绪。他知道，这份认可背后，是凌无尘对局势的判断。老一辈中，终于有人看清了未来的方向。
可也正因如此，反对者绝不会坐视。
他刚把玉简收进怀中，检测仪突然发出短促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再次跳动，这次信号更强，来自西南方向，距离约八里，持续时间三秒，成分分析结果同步弹出：**堕神残灵死气变异体**。
“不是偶然。”云昭握紧剑柄，“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
“也是在警告。”陈玄迅速调整仪器频率，锁定信号源移动轨迹，“告诉所有观望的人，支持‘理道’要付出代价。”
“你要上报吗？”云昭问。
“现在报，没人信。”他说，“他们会说是我们制造恐慌。等证据确凿再说。”
他转身走向高台，脚步坚定。人群见到他出现，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站在台上，声音不高，但用扩音符阵传遍全场：“今日交流暂告一段落。所有资料将在三日内整理完毕，统一发放。每十人一组，安排轮值指导员，确保每位申请者都能获得帮助。”
有人想提问，他抬手制止：“我知道你们还有很多问题。但现在，我们需要休息，也需要警惕。”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法会结束了，但工作才刚开始。”
人群开始有序撤离。有人带走自己写的草稿，有人帮忙收拾展台模型，没有人喧哗。他们走得很慢，像是不愿离开这片刚刚点燃希望的土地。
夜色渐浓，最后一批人消失在村道尽头。
陈玄和云昭留在高台边缘，四周只剩下四台检测仪发出的微光。他把改良版仪器布设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每台都连接了预警符阵。一旦检测到异常波动，会自动触发鸣音。
云昭以霜魄剑为引，剑气延展，在空中画出六道符线，组成环形结界。她将剑插入地面，剑身颤动，结界彻底成型。
“我守前半夜。”她说。
“我也在。”陈玄坐在一台仪器旁，盯着屏幕，“你不用一直站着。”
“我不累。”她看着远方，“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太一阁弟子，落地时左脚比右脚慢了半拍。”
陈玄抬头：“什么意思？”
“他是被人送来的。”她说，“真正的传讯弟子，落地时身形如一。他用了借力符，说明修为不够，是被强行加速送达。”
陈玄沉默下来。
如果连太一阁都在加快传递消息的速度，说明高层已经意识到事态严重性。
而魔渊那边，既然派出了探子，就不会只来一次。
他打开随身记录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信仰动摇之时，便是杀机显现之刻**。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天空。
星辰已现，月未升。风很轻，吹不动旗。
远处一台检测仪突然闪烁红光，屏幕上跳出一行数据：**灵气密度下降0.7%，局部负压形成，持续时间1.2秒**。
陈玄立刻起身，走到仪器前查看轨迹回放。那股波动来自正西，移动路径呈锯齿状，不像自然现象。
“不是误报。”他说。
云昭拔剑出鞘三寸，剑气瞬间延伸至百米高空，扫过天际。结界微微震颤，却没有触发防御机制。
“它绕开了。”她说。
“故意的。”陈玄盯着屏幕，“它让我们知道它来过，但又不留下足够证据。”
他忽然想到什么，从包里取出一块黑色金属片，这是之前从九黎毒箭上拆下的残件。他把它放在检测仪前方，启动扫描。
几秒后，仪器发出蜂鸣。
金属片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灰雾纹路，一闪即逝。
陈玄盯着那纹路，识海中的青铜鼎虚影再次震动，自动解析出一段信息：**死气寄生载体，可潜伏七日，激活条件为群体信念波动超过阈值**。
他猛地抬头，看向云昭。
“他们不是来破坏的。”
“是来埋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