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屏幕上的红点开始移动时，陈玄的手指立刻按在符卡输入区。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最后一道加密程序写入主控阵列。密室内的空气很静，只有齿轮计算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云昭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那组跳动的坐标上。“信号源在变向。”她说。
“已经不在直线路径上了。”陈玄调出轨迹预测图，手指划过屏幕边缘，“它绕开了我们布在东海的三个监听点，说明对方有反侦察能力。”
“那信标还能起作用？”
“正因为我们提前切断了所有外联通道。”他关闭了最后一组冗余接口，“现在这套系统不靠任何门派的传讯网络，也不依赖神识感应。每个节点独立运行，数据只在本地留存。”
云昭走近一步，看着桌上排列整齐的七枚青铜小鼎模型。“这就是你说的‘信标’？”
“是。”陈玄拿起一枚，底部刻着细密符纹，“里面嵌了微型共振器，能发射特定频率的灵气波。每两个时辰自动更换编码，强度控制在最低阈值，不会被远距离捕捉。”
“万一被截获呢？”
“每个信标都设了自毁机制。”他按下侧面机关，模型瞬间化为粉末，“只要检测到异常读取行为，立刻焚毁核心符阵。”
云昭点头。“部署在哪几个地方？”
“药王谷、机关城、蓬莱岛各一个，作为固定支点。另外四个由流动弟子携带，活动范围覆盖死亡沼泽到昆仑南麓。”
“三角定位？”
“对。”陈玄打开投影，“三个固定点形成基础网架，流动节点补充盲区。当某个区域出现异常波动，多个信标会同时记录信号到达的时间差和衰减程度，通过计算确定源头位置。”
“就像你说的雷达站那样。”
“原理一样。”他指向模型中的接收模块，“只不过我们用的是灵气脉冲，不是电磁波。”
云昭沉默几秒。“如果魔渊教主知道我们在追踪，会不会故意放出假信号？”
“会。”陈玄启动齿轮计算器，“所以我在系统里加了概率权重模型。每次收到异常数据，不会直接判定为真实威胁，而是结合历史记录评估可信度。”
“怎么评估？”
“看连续性。”他在符卡上划出一组函数式，“单一波动可能是干扰，但如果同一方向反复出现微弱信号，即使没达到警戒线，系统也会自动提升该区域的预警等级。”
“让它自己学会判断？”
“是。”陈玄插入主控符卡，“这七天里，我已经让系统学习了过去三个月的所有异常报告。包括蚀灵蛊爆发时的能量曲线、血祭大阵启动前的地脉震荡、还有上次冰穹战役中的魔气扩散模式。”
云昭看向屏幕。“也就是说，它现在不只是收数据，还在找规律。”
“准确说是建立可能性分布。”他调出一张地图，“一旦新信号出现，就能快速匹配最接近的历史案例，给出高概率目标区。”
话音刚落，东南角的信标突然发出尖锐鸣响。
红色警报亮起。
陈玄立即切换界面，读取第一波数据。“高强度空间扰动，持续时间四十七息，残留微量魔气成分。”
“位置？”
“初步锁定在东海废墟西侧。”他将信息导入齿轮计算器，“但不能只看这一次。我需要确认是不是孤立事件。”
云昭盯着不断刷新的数值。“系统在重新计算？”
“正在比对过去七十二次类似波动。”陈玄调整参数，“排除自然地裂、妖兽迁徙、修士斗法的可能性后，筛选出与当前特征匹配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记录。”
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
片刻后，推演完成。
七个红点依次浮现，分布在从东南沿海到内陆峡谷的不同区域。
“这是？”云昭问。
“魔渊教主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七个位置。”陈玄指着最高亮的那个，“其中这个概率最大，占总权重的38.6%。”
“为什么是这里？”
“因为它的环境参数和上次‘虚界囚笼’启动时最接近。”他放大图像，“地下有稳定的空间褶皱，表层土壤含高浓度腐殖酸，而且靠近水源——这些都是激活古老符阵所需的条件。”
云昭伸手触碰屏幕，指尖停在第二个坐标上。“这个呢？离九黎主营太近了，他敢来？”
“正因为近，反而有可能。”陈玄调出地形图，“蚩阎最近加强了北线防御，南侧反而空虚。如果他是想借九黎的地盘做掩护，这里是最佳选择。”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动。”陈玄关闭投影，“现在出击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要做的不是抓人，是让他以为自己还没暴露。”
“等他自己走进网里？”
“对。”他取出新的符卡，开始写入更新指令，“接下来三天，所有信标维持原频段运行，但增加一组伪装信号，模拟系统延迟响应的状态。”
“让他觉得我们的监测出了问题？”
“是。”陈玄嘴角微动，“人在觉得自己安全的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
云昭没再问。她转身检查密室封印，确认四周结界完好后，才回到桌前。
“下一步呢？”
“等。”陈玄将主控器收入怀中，“只要他还想继续布局，就一定会再次触发信标。而每一次行动，都会让系统的预测更准一点。”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现身？”
“不知道。”他盯着屏幕上的七个红点，“但我知道一点——他必须在一个能连接所有节点的地方启动最终计划。那里就是他的终点，也是我们的起点。”
云昭看着他操作最后一道加密程序，忽然说：“你变了。”
“嗯？”
“以前你总是先救人，再想对策。现在……你在事情发生前就开始布棋。”
“因为对手不一样了。”陈玄停下动作，“以前面对的是看得见的敌人，现在要对付的是藏在暗处的规则。你不提前设计应对方式，等事态爆发就来不及了。”
云昭沉默片刻，轻轻握住霜魄剑柄。“那我就守好你现在走的这条路。”
陈玄点头。他重新校准了东南方信标的反馈频率，确保下次警报能第一时间传入密室。
时间一点点过去。
第三日傍晚，齿轮计算器突然震动。
第二轮警报响起。
陈玄迅速调出数据流，发现东南信标捕捉到一段短暂但强烈的能量脉冲，特征与前次高度相似。
“不是巧合。”他说，“同一个来源，第二次靠近监测区。”
云昭立即站到他身侧。“推演结果？”
“正在运行。”陈玄输入修正参数，将最新数据纳入模型，“这次加入了风速、地脉潮汐和月相影响因子，应该能缩小范围。”
齿轮缓缓转动，符阵光芒闪烁。
数息之后，屏幕刷新。
原本分散的七个红点中，有三个亮度骤增。
最高概率值从38.6%上升至52.1%。
“位置更明确了。”陈玄圈出中心区域，“他正在向这个坐标靠拢。”
云昭盯着那个闪烁的光点。“你准备通知凌无尘吗？”
“还不行。”陈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却没有按下，“现在传消息，等于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了他的路线。我们必须保持静默，直到掌握绝对证据。”
“那你打算一个人盯下去？”
“不是一个人。”他看向她，“是你和我一起。”
云昭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了桌边的备用符卡上。
两人并肩站着，目光紧锁屏幕。
下一秒，第三个信号突兀闪现。
来自北方昆仑方向。
陈玄瞳孔一缩。
“不对劲。”他猛地抓起检测仪，“昆仑雪峰底部根本没有部署信标，这个信号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