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仪的绿光还在闪烁，陈玄没有抬头看台下的人群。他先把中毒弟子用过的导线拔下来，放进一个密封的玉盒里，然后对旁边守着的药王谷弟子说：“送回去做成分分析，每一步都要记录。”
孙思邈的徒弟点头接过盒子，快步退开。
全场安静。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声音都停了。
角落里那几个黑袍人已经不见了，云昭的手仍搭在剑柄上，目光扫过人群，却没有出声。
陈玄走到高台中央，站定。
“器物可以被污染。”他说，“但数据不会说谎。方法错了，结果就错。方法对了，谁来试，都一样。”
他话音刚落，前排走出一名壮汉。身高九尺，肌肉虬结，披着兽皮战甲，胸口纹着战宗图腾。
“我是北荒战宗李莽。”他声音很大，“你说你能改命，那你现在就让我试试——若无实效，就是欺世盗名！”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陈玄。
陈玄看了他一眼，点头：“好，我们当场实验。”
他转身打开机关箱，取出齿轮联动模型放在展台上。“先请你施展你们宗门的‘裂山斩’。”
李莽冷哼一声，抽出背后重剑，后退三步，猛然踏地。灵气炸开，剑气如雷劈下，轰的一声在地面砍出一道裂痕。
但他收势不稳，往前踉跄半步，差点摔倒。
台下有人轻笑。
陈玄指着模型：“你发力顺序错了。肩动得太早，腰没跟上。就像这齿轮，第一轮转太快，第二轮还没咬合，动力就断了。”
他调整模型角度，让两个铜轮缓慢咬合转动。“你应该脚蹬地，力传腿，转腰，再送肩。一环接一环，不能跳。”
李莽皱眉：“我练了二十年，你一句话就想改？”
“不是我想改。”陈玄说，“是力的规律决定了该怎么动。”
他请李莽再试一次，并站在旁边指导发力节奏。
李莽深吸一口气，按他说的步骤重新出剑。这一次，脚跟发力，腰部扭转，肩膀顺势推出。
剑光一闪，地面裂痕更深，直接延伸到三丈外，碎石飞溅。
他自己都愣住了。
台下一片哗然。
“这……比刚才强了不止一倍！”有人惊呼。
“他根本没提升修为，只是改了动作。”另一人喃喃道。
陈玄拿起符笔，在空中画了一条线：“力量不是靠蛮劲堆出来的。是路径对了，效率才高。你们可以自己试。”
李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模型，脸色变了。
他没再质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空白玉简，开始记录刚才的动作分解。
陈玄没有停下。
他拍了拍手，对台下说：“接下来，我们看另一个实验。”
他朝村口方向喊了一声：“赵大山！”
人群分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走上台。脸色发黄，走路有点跛，是村里有名的病弱户。
“这是赵大山。”陈玄说，“七日前，他连基础吐纳都完成不了。经脉强度只有标准值的四成。”
他拿出一支装着淡金色液体的小瓶：“这是科学炼体液，成分、比例全部公开。今天当众使用，你们可以全程记录。”
赵大山接过瓶子，仰头喝下。
十息之后，他皮肤泛起微光，呼吸变得有力，原本塌陷的肩膀挺了起来。
陈玄启动银针测量仪，导线接入赵大山手臂。灵光板同步显示：
【经脉强度：+42%】
【灵气传导速率：+38%】
【细胞活性：显着提升】
“再来。”陈玄指向场边一块重石。那是村中祭坛的基石，平时需要三个壮汉才能搬动。
赵大山走过去，弯腰，双手抱住石头底部，用力一抬。
石头离地了。
他单手托着，稳稳站直。
全场死寂。
几秒后，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他怎么可能做到！”
“这不是幻术吧？”
“数据在动！是真的！”
诸派使者全都站了起来。丹霞宗的女弟子快速在玉简上刻字，手指都在抖。南岭剑宗的老长老睁大眼睛，盯着灵光板反复确认数值。
陈玄等声音稍微平息，才继续说：“这不是天赋，也不是秘法。是方法。只要药材正确，萃取温度控制在七十二度，火候持续半个时辰，谁都能做出同样的药。”
他打开机关箱最后一格，取出一块青铜砝码盘。上面刻着精细的刻度。
“这是称重器。”他说，“你们可以带走样品，回去自己测药性、验数据。我不求你们立刻相信，只求你们亲自试一次。”
他把砝码盘放在展台边缘，敞开给所有人看。
“知识不该藏在秘典里，也不该靠血脉传承。它应该能被看见，能被测量，能被重复。”
台下没人说话。
有人低头翻看玉简上的记录，有人模仿齿轮模型的动作，试着调整呼吸节奏。一个年轻修者悄悄掏出随身小刀，在手臂上划了个浅口，滴血进试剂瓶，想测试自己的气血浓度。
云昭坐在侧席，一直没有动。她的手依然搭在霜魄剑柄上，但指尖微微放松。她看着陈玄的背影，眼神很静。
就在这时，一名太一阁的长老起身，白须颤动：“你说这些都有据可查？”
“每一项数据，都有原始记录。”陈玄说，“我可以提供完整流程文档。”
“那……”长老顿了顿，“我要一份。”
又有两人举手：“我也要。”
“请给我们也准备一份。”
陈玄点头：“会后统一发放。”
他正要继续讲解下一组模型，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灵光板右下角的数据流出现轻微波动。不是中毒那种剧烈飙升，而是一种缓慢的、有规律的偏移。
他低头检查仪器包，发现接收端信号强度下降了百分之三。
有人在远处干扰信号。
不是攻击，是监听。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仪器外壳，启动反向追踪程序。
屏幕闪过一行数字：方位东南，距离约三百步，信号源移动中。
陈玄不动声色，继续讲话：“接下来，我们来看人体运动与灵气消耗的关系模型。”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手腕上的干扰器调至被动扫描模式。
云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缓缓转向东南方树丛。
陈玄抬起右手，指向灵光板新切换的画面。
画面中央，是一组动态热力图，显示不同动作下的能量分布。
他的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东南方向，有人在记录数据。”
云昭指尖轻点剑柄，没有回头。
陈玄继续讲解，语速平稳。
“我们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终点。”他说，“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手落在仪器包侧面的按钮上，指节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