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蹲在焦土山脊上，手指刚触到那片露出地面的金属残片，检测仪突然剧烈震动。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北方天际骤然泛起血光，像一道横贯天地的裂口，映得整片大地都染上了暗红。
云昭立刻站直身体，手已按在霜魄剑柄上。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变了。
陈玄迅速收起仪器，把金属片塞进衣袋。他知道，刚才发现的信号还没查清，新的危机已经压境。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腾空而起。
太一阁钟声急响三声，这是最高级别的战备警讯。传令符火光一闪，从主峰直射而来，在空中炸开成一行字：凌无尘召陈玄、云昭即刻回殿。
他们御风疾行，途中陈玄打开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血光方向传来持续的地脉震荡，频率极低，像是某种大规模移动引发的能量波动。
“不是自然现象。”他说，“是军队。”
云昭眉头微皱：“九黎？”
“只有他们能调动这种规模的地气。”
话音未落，两人已落在主殿前。守门弟子连通报都省了，直接推开沉重的青铜大门。殿内灯火通明，凌无尘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浮着一封漆黑战书，周围数名长老面色凝重。
“你们来了。”凌无尘声音沉稳，但眼神透着一丝紧迫，“一刻钟前，北境哨塔全灭。紧接着这东西就出现在祭坛中央。”
战书悬浮在半空，表面刻满扭曲符文，边缘渗出淡淡血雾。一名白发长老上前查看，刚靠近三步，忽然闷哼一声后退，脸色发青。
“有毒气侵蚀神识。”长老喘着气说，“根本看不出内容。”
其他长老开始议论。有人主张立刻封锁边境，有人建议遣散理道弟子以避祸端。年轻弟子们则怒目而视，握紧兵器，随时准备出战。
陈玄没动。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青铜鼎虚影缓缓浮现，鼎身纹路自动旋转，对准战书方向。
一瞬间，大量数据涌入脑海。
他睁开眼，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宣战信。”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玄走到战书前，抬手虚划。识海中的解析结果被他用符笔引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光纹图谱。图谱显示，战书内部嵌套着一组复杂的共振频率，与已知的“血祭大阵”完全吻合。
“它在传递一种心理暗示。”陈玄指着图谱中的一段曲线，“接收者会不自觉地产生恐惧和动摇。越是修为高的人，受影响越深。”
凌无尘盯着那道光纹，沉默片刻：“所以，他们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不止。”云昭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血祭需要活人。如果我们在三天内交不出‘理道传人’，他们就会屠村取魂。一个村子不够，就杀十个。直到我们屈服。”
她说完，扫视一圈在场长老：“现在放弃一个人，将来就得放弃整个族群。你们真以为交了陈玄，就能换来和平？”
殿内一片死寂。
一名老修士终于忍不住：“可若不应战，边境百姓怎么办？”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正面开战。”陈玄收回符笔，调出检测仪里的地形数据，“真正的进攻不会走大道。我刚刚分析了北境七条可能路线，其中一条最符合隐蔽行军条件——落霞峡谷。”
凌无尘走下高台，来到地图前。他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很久：“去年云昭在那里遭遇伏击。”
“就是因为那里容易设埋伏。”陈玄铺开随身携带的粗布卷轴，上面是他手绘的灵气热力图，“地磁稳定，古河道遮蔽性强，适合隐藏大型阵法。而且……”
他顿了一下。
识海中，青铜鼎轻轻一震，一行提示浮现：路径c魔气衰减系数最低。
这个结果和云昭之前遇伏的位置完全一致。
“他们一定会走这条路。”陈玄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不是为了强攻，是为了布阵。一旦血祭完成，整个北境都会变成他们的力量源泉。”
凌无尘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对外通讯，严禁消息外泄。另外，召集核心弟子，明日辰时演武场集合。”
他转向三人：“今晚我们三人留下密议。其他人，退下。”
长老们陆续离开，脚步声渐远。大殿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个。
陈玄拿出检测仪，连接投影符阵，重新校准北境信号。屏幕上，血光仍在扩散，但波动频率已经开始变化。
“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他说，“这封战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一定是心理施压加局部突袭，逼我们做出错误调度。”
云昭站在窗边，望着北方。血色天光映在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
“你有把握吗？”她问陈玄。
“我没有必胜的办法。”他低头检查仪器电量，“但我能算出他们最想让我们做什么。只要不按他们的节奏走，就有机会。”
凌无尘坐在案前，拿起茶杯，却发现水早已凉透。他放下杯子，看着陈玄：“你不怕吗？十万战士压境，连我都感到压力。”
“怕。”陈玄坦然回答，“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科学不能消除恐惧，但它能让人看清事实。”
他把最后一组数据导入符阵，抬头看向两人：“明天沙盘推演，我会列出三条应对路线。一条是诱敌深入，一条是主动截击，还有一条……是反向血祭干扰。”
“反向血祭？”云昭转过身。
“他们用生命换力量。”陈玄指着图谱中的一段反向波形，“那我们就用规则破坏仪式。只要找到阵眼频率，就能让它自毁。”
凌无尘缓缓点头：“你已经在想了。”
“不是我想的。”陈玄摸了摸眉骨处的浅疤，“是这具身体和这个世界的规则，逼我必须这么想。”
殿外风声渐紧，吹动檐角铜铃。远处血光仍未消散，反而越来越浓。
陈玄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下第一条作战参数。墨迹未干，检测仪又发出短促蜂鸣。
他低头一看，信号源强度提升了百分之十二。
云昭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屏幕：“他们知道我们收到了战书。”
“而且正在等我们下一步动作。”陈玄合上仪器，笔尖停在纸面上。
凌无尘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落霞峡谷的位置。
“那就让他们看看。”他说，“什么叫人心不乱。”
陈玄没再说话。他继续写下一组公式，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云昭站在窗边，手指轻轻抚过霜魄剑鞘。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笔直如刀。
检测仪屏幕忽明忽暗，最新数据显示，西南地下信号与北境血光之间出现了微弱耦合。
陈玄抬起头，正要说话。
云昭突然转身，剑鞘重重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