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病房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陈则宏已被接入一辆黑色防弹轿车。
车窗外,原本熟悉的城市街景飞速倒退,却在他眼中显得格外陌生 —— 异世十五年的光阴,早已让他习惯了青石板路与马车辚辚,如今钢筋水泥的丛林、呼啸而过的汽车,竟让他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疏离。
“陈先生,二号特意叮嘱,让您先到首都疗养中心做全面检查,后续再向中央汇报情况。”
随行的秘书坐在身旁,语气恭敬,却难掩关切,
“您昏迷这三个月,不少重要工作都在等您定夺,但身体为重,您不必急于一时。”
陈则宏微微点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窗外。
他的身体还残留着异世的疲惫,两鬓的白发是十五年风雨的印记,可现代的时间只过去了三个月 —— 这种时空流速的错位,让他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异世的一切只是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他抬手抚摸手腕,那里没有异世佩戴的陨铁令牌,只有医院留下的输液针孔,提醒着他此刻身处的现实。
轿车驶入专属通道,平稳停在军用机场的停机坪前。
一架专机早已等候在旁,舱门打开,几位穿着白大褂的顶尖医疗专家迎了上来。
“领导,我们已为您准备好空中诊疗室,全程监测您的身体指标。”
登上飞机的那一刻,陈则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 这是他作为国家领路人的本能,也是在异世主持政务多年养成的习惯。
可当舱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却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他想起异世的书房,想起小花递来的温热米粥,想起封地百姓的笑脸,那些鲜活的记忆,竟比眼前的现实更让他感到踏实。
“给我一杯温水。”
他对乘务员说,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
接过水杯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 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脑海中突然闪过小花在异世实验室里,专注记录数据的模样。
那个在异世与他相依为命的女孩,此刻在哪里?是否也已经苏醒?
他没有开口询问。
他知道,身份的鸿沟早已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他是国家领路人,一言一行都牵动着全国的神经;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女儿,他们的人生轨迹,本就该在现代世界里泾渭分明。
或许,这份跨越时空的情谊,只能尘封在记忆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小城医院门口。
林小花提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站在人流中,茫然四顾。
亲生父亲因为要赶回去做工,帮她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便匆匆离开,只留下几句叮嘱和几百块生活费。
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外面套着父亲临时找来的旧外套,显得格格不入。
护士口中的 “昏迷三天”,对她而言却是十五年的人生。
她已经习惯了异世的身份 —— 陈则宏的女儿,封地的 “小先生”,能看懂复杂的星象图,能协助调试时空装置。
可现在,她只是林小花,一个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在城郊租了间小破屋的普通女孩。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乘坐公交车前往出租屋。
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和食物的味道,与异世封地干净整洁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只匆匆说了句 “对不起” 便转身离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女孩眼中的迷茫与沧桑,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中藏着一个跨越时空的秘密。
出租屋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房间狭小逼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墙角堆着几件换洗的旧衣服。
墙上贴着几张当红明星的海报,那是她穿越前最喜欢的偶像,可现在看来,却陌生得可笑。
她放下帆布包,瘫坐在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念异世的明德官学,想念格物院的实验室,想念那些围着她请教问题的学子,更想念那个待她如亲女的陈则宏。
在异世,她是被人尊敬的 “小先生”,有父亲的庇护,有明确的目标;
可在现代,她只是一个渺小的、无人问津的打工妹,未来一片迷茫。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没有异世佩戴的水晶吊坠(穿越时遗落在了光门处),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
她想起陈则宏在异世教她的算学公式,想起那些关于格物、关于治理的知识,这些在现代似乎毫无用处 —— 一个打工妹,懂这些又能怎样?
夜幕降临,城市亮起了灯火。
陈则宏的专机已抵达首都,他被送入戒备森严的疗养中心,周围是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和政府官员的关切问候,眼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等待他处理的国家事务。
他坐在窗边,望着首都璀璨的夜景,心中却空落落的,仿佛缺少了什么。
而林小花的出租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
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远处模糊的灯火,想起了异世封地的万家灯火。
那时,她和陈则宏坐在书房里,讨论着时空研究,规划着封地的未来,虽然忙碌,却无比充实。
相隔千里的两人,此刻都被同一种情绪笼罩 —— 时空转换带来的恍惚,身份落差引发的迷茫,还有那份无法言说的牵挂。
他们在异世携手走过十五年,却在现代世界里,回归了各自的轨道,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隔着遥远的距离,独自承受着这份跨越时空的孤寂。
现代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
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异世的岁月,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影响着他们未来的每一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