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终最终选了一家位于大厦顶层的意大利餐厅。
环境雅致，灯光昏黄柔和，每张桌子都点缀着小小的烛台，空气中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如同铺陈开来的另一片星河。
侍者引她们到靠窗的位置。
曲松十坐下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这和平时在家里吃饭，或者简餐店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正式的、被置于某种特定社交语境下的共处。
路回终今天穿的恰好是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衫，而非平日里刻板的衬衫，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和。
菜单是意大利文配中文小字。
曲松十看得有些吃力，偷偷瞄了一眼路回终，见她神色自若，流利地对侍者报出了几个菜名，发音标准。
“姐姐，你懂意大利语？”曲松十有些惊讶。
“学过一点。”路回终放下菜单，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以前负责过欧洲市场的拓展，工作需要。”
又是那种轻描淡写背后隐藏着无数努力和付出的感觉。
曲松十看着她，心底的崇拜和爱意又深了一层。
她快要被这样的路回终迷成星星眼了。
前菜上来，是精致的帕尔玛火腿配蜜瓜。
两人安静地用餐，刀叉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曲松十很会找话题，从“星轨”项目聊到最近的电影，而路回终会做出简短地回应，或点头，或给出几句精炼的点评。
“这里视野真好。”曲松十看着窗外的夜景，由衷感叹。
“嗯。”路回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能看到你们‘星轨’预设的第三个线下打卡点。”
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曲松十望过去，果然看到了远处那座标志性的观景台轮廓，在夜色中闪烁着点点灯光，如同悬于半空的星子。
一种奇妙的连接感在她心中升起——她们正在为之奋斗的项目，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她们俯瞰的这座城市里，与她们的现实生活、与此刻的约会，产生了某种隐秘的交织。
主菜是煎海鲈鱼和意式小牛膝。
味道很好，但曲松十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在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她看到烛光在路回终深邃的眼眸中跳跃，看到她切牛排时优雅而有力的手腕线条，看到她偶尔因为自己的某个话题而微微扬起的唇角。
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冲动在她心中涌动。
甜品是提拉米苏。
细腻的马斯卡彭奶酪和微苦的可可粉在口中融化，带来甜蜜的慰藉。
餐厅里的音乐换上了一首更为舒缓的曲子。
曲松十放下小勺，鼓起勇气，在桌下，轻轻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路回终放在桌面下的左手上。
路回终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手微凉，被曲松十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她没有抽回，也没有反握，只是任由她覆盖着。
她的视线从甜品上移开，抬起，落在曲松十脸上。
烛光下，女孩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
周围是低声交谈的食客，流淌的音乐，窗外无边的夜色。
她们的手在无人可见的桌下，悄然交叠。
过了几秒，也许更久，路回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翻转手腕，将曲松十的手握在了掌心。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沉静的、确认般的温度。
没有言语。
但这一刻，所有的试探、所有初到陌生环境的不自在，都在这一握中悄然消散。
一种更深层次的亲密和默契，在静谧的空气中流淌开来。
她们的关系，在这个被玻璃隔绝的、悬浮于城市上空的精致空间里，完成了一次无声的进阶。
是可以在精致的高级公寓里接一个缠绵的吻的关系，也是可以在外面的餐厅里手牵着手的关系。
爱人总会小心翼翼，但真正相爱的人会照顾到你的顾虑。
结账离开时，侍者微笑着递回信用卡：“两位请慢走，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路回终微微颔首，曲松十则笑着道谢。
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
镜面墙壁映出她们并肩而立的身影，路回终的手很自然地垂着，曲松十的手指悄悄勾住了她的指尖。
路回终没有拒绝。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变换。
曲松十看着镜子里路回终平静的侧脸，感觉心里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充斥着。
这次约会，像是一个仪式，将她们私密的感情，小心翼翼地、郑重地，带到了有光的地方，虽然这光尚且微弱，只存在于这个特定的夜晚和这个特定的人之间。
回到车上，路回终系好安全带，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她侧过头，看向曲松十。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蓝的光。她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唇舌自然而然地就接触在一起。
等到一吻毕，二人都有些沉默，像是在回味，回味阴暗处缠绵的吻，也回味喧嚣处紧握的双手。
“今天……”路回终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很好。”
曲松十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对路回终而言，这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多么重的分量。
“嗯，”她退开一点点，鼻尖几乎蹭到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和笑意，“我也觉得，很好。”
路回终看着她，眼底深处仿佛有冰雪消融，漾开温柔的涟漪。
她抬起手，拇指轻轻擦过曲松十的唇角，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可可粉。
然后，她发动了车子，驶入归家的车流。
车窗外，城市的星光与灯火飞速向后掠去。而车内，弥漫着一种崭新的、温暖而确定的氛围。
她们的关系，如同窗外那不断延伸的道路，驶过最初的试探与暧昧，越过确认心意的激动，正平稳地开往更深、更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