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郭少云心头那点莫名的寂寥瞬间一扫而空。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笑意：“绮梦！”
电话那头传来赵绮梦温柔似水的声音：“少云，今天忙完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
“刚闲下来，正坐在海边吹风呢。”郭少云笑着说，海浪声透过听筒传了过去，“咱俩这默契真是没谁了，我这边刚空下来，你的电话就来了。听见没？大海的声音。”
赵绮梦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声音里带着向往：“真好听……我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大海呢。不过我想……应该快能见到了。”
郭少云心中一动，惊喜道：“嗯？什么意思？你快来海城了？”
“嗯！快了！”赵绮梦解释道，语气轻快了许多，“今天王主任又来仔细检查过了，说姥姥各项指标恢复得特别好，今天都已经能自己下地慢慢走一会儿了！王主任说，照这个趋势，如果不出意外，再观察三天，稳定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太好了！”郭少云真心为姥姥感到高兴，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不过也别急着出院啊，再多住几天观察观察，彻底养好了再说。钱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咱不缺这点住院费。”
赵绮梦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姥姥她……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说什么也不肯再多住了，生怕再给你添负担……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郭少云闻言，心里既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老人家的心思总是这么朴实又让人心疼。他追问道：“那王主任具体怎么说？是确定完全可以出院了，还是有点勉强，只是碍于老人家的意愿？”
赵绮梦忙说：“王主任说了，能顺利下地行走，说明恢复得确实很不错，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后续就是回家慢慢静养和定期复查。就是……姥姥这身体状况，短时间内还不能坐飞机，气压变化怕她受不了。”
“不能坐飞机啊……”郭少云沉吟了一下，“那要不这样，我这边安排一下，去趟魔都接你们？然后一起送姥姥去山城？”
“别别别！”赵绮梦连忙拒绝，“小璃都跟我说了，公司这边同时开了软件和日化两个大项目，千头万绪的，你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你呀就别专门跑一趟了，太折腾了。等姥姥出院了，我跟你说，你放心好了。”
郭少云心里嘀咕：我可能……还真有那时间……毕竟主要工作是“决策”和“批预算”，具体执行有那帮嗷嗷叫的兄弟们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要不……干脆直接订机票飞去魔都？给绮梦一个惊喜？
他心里盘算着，嘴上却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今天去医院看望陈虎弟弟的事情，语气不免有些沉重，感慨道：“……所以说，人生真是无常。看着虎子他们家那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健康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赵绮梦在电话那头也安静地听着，跟着一起唏嘘，温柔地安慰了他几句。两人又聊了些贴心话，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郭少云去魔都的心思更活络了。
两天后，他正琢磨着直接订张机票杀过去，给赵绮梦一个惊喜，一个意外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是他老爸郭建国。
“儿子！”电话那头，郭建国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甚至带着点兴奋，“你老爹我，今天正式办完离职手续，恢复自由身了！”
郭少云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上一世，老爸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左右离职，然后独自投身商海，开启了一段颇为艰辛的创业历程。
他稳住心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真的？爸，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好做点什么了吗？”
“有些想法，也和你林叔叔、谢伯伯还有些通信圈的朋友讨论过了！”郭建国语气爽朗，显然对未来的“事业”充满期待，“我准备，搞一个‘外呼中心’！主要是给通信公司干外包业务。你林叔叔在通信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省领导了，有点人脉资源，能拿到一些单子。我觉得这行当有搞头！”
郭少云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还是这个坑！
他太清楚这个“外呼中心”的生意了。上一世，老爸凭借着一股闯劲和在龙城老家的人脉，起步确实还算顺利，第一家外呼中心开起来后，逐渐扩大到全省，巅峰时期开了九家之多。
但这生意，说白了和血汗工厂差不多，赚的就是极其微薄的人力差价。想要盈利，几乎只能通过极限压榨员工的劳动力——低廉的底薪、苛刻的KpI、漫长的加班时间。老爸那个人，本质上重情重义，脸皮又薄，根本狠不下心去做那种残酷的管理。
后来生意逐渐难做，效益下滑，不得不陆续裁撤，最后只剩三家苦苦支撑。郭少云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老爸经常为下个月员工的工资发愁，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头发都白了好多。后来还高薪请了职业经理人来管理，想要进行改革，结果因为方式过于激进，还一度闹得各地员工大罢工，焦头烂额。
说白了，让吃过“精米”的郭少云回头看，这种模式落后、利润微薄、管理痛苦、前景有限的生意，简直就是“糟糠”，谁碰谁头疼。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老爸再踩这个坑！
郭少云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爸，您先别急。这个外呼中心的生意，我个人建议，您再慎重考虑考虑。”
“哦？怎么了？你觉得这生意不好？”郭建国有些意外，不过近来儿子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爸，我不是说它完全不能做。”郭少云耐心地解释，“我们来分析一下它的基本商业逻辑。这种外呼中心，本质上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下游服务商。上游是通信公司这类运营商，当然还可以是银行、保险之类的。他们发布任务，按成功单量结算，把最苦最累、效率最低、投诉最多的活儿外包出来。下游呢，就是您要招募的大量电话销售员。”
他顿了顿，继续深入剖析：“想要通过这种生意赚钱，核心就在于‘人效’和‘成本’的极致把控。您需要用尽可能低的人力成本，招募到尽可能多、尽可能听话、尽可能抗压的员工，然后像拧毛巾一样，把他们每一分钟的通话时间、每一个潜在客户线索都榨取出来，去博取上游那点微薄的佣金。这其中的管理难度、员工流动性、政策风险、以及需要投入的心力，都是巨大的。”
“也许，”郭少云话锋一转，“前期依托林叔叔的关系，确实能拿到一些不错的单子，能赚到一些快钱。但长远来看，这种模式太脆弱了，太依赖上游施舍，太消耗人了。它不是一份可持续的、能做大的事业。爸，您辛辛苦苦从苦海中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去搞一个随时可能被替代、天天操心员工工资、还得看上游脸色的生意吗？”
电话那头的郭建国沉默了。
“那……依你的意思？”郭建国的语气变得虚心起来。
郭少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他准备好的方案：“爸，我这儿倒是有个想法，您回头也可以和林叔叔、谢伯伯评估一下，看看有没有兴趣。”
“现在个人手机的流量费其实还是挺贵的，对吧？但是您发现没有，家庭和企业的无线wiFi网络这几年发展特别快。很多商铺，比如餐厅、咖啡馆、商场、甚至小超市，他们都有提供免费wiFi吸引顾客的需求，但很多要么不会弄，要么弄得不稳定。”
“咱们可以搞个公司，就专门免费给这些商铺部署、维护无线wiFi网络！设备、安装、后期维护，咱们全包了，不要他们一分钱！”
“啊？免费？那咱赚什么？”郭建国疑惑道。
“赚注意力！”郭少云语气笃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用户想要连接商家的免费wiFi，必须通过咱们的认证页面。在这个页面上，我们可以强制他们观看5-10秒的广告，或者参与一些互动，之后才能获得上网密码。我们可以把这个认证页面做得很好看，广告也可以投得很精准。”
“然后，咱们就把这些分散在各个商铺的广告位资源整合起来，成立一家真正的广告公司！咱们做的这个，叫做‘注意力经济’、‘场景化营销’！后续围绕这个，还可以开发出很多玩法，比如基于位置的精准推送、用户消费数据分析、为商家提供营销解决方案等等。”
他最后抛出一个诱人的前景：“当然，爸，这生意也是有窗口期的。等到未来某一天，手机流量费大幅降价，像白菜价一样的时候，咱们这个模式的价值就会打折扣。但没关系！等到那个时候，您这家公司已经掌握了海量的线下流量入口和广告资源，直接找个互联网大厂或者广告巨头，把它高价一卖！完美套现离场！这不比吭哧吭哧搞外呼中心，跟员工和上游斗智斗勇强多了？”
电话那头的郭建国彻底被儿子描绘的这幅蓝图给吸引住了，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兴奋：“哎！你小子！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个思路……好像还真有点搞头！免费铺设备，赚广告的钱……整合资源……最后卖掉……嗯……嗯……”
郭建国显然陷入了认真的思考，语气变得急促起来：“行！儿子，你这个想法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你林叔叔和谢伯伯商量商量！先挂了！”
说完，不等郭少云回话，郭建国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显然是迫不及待要去和他的老兄弟们分享这个“新大陆”了。
郭少云拿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希望能把老爸引上一条更轻松、更有前景的赛道吧。
解决了老爸这边的事，他又想起了去魔都的计划。刚想预定机票，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让他动作顿住了。
他想起上回去魔都，因为被系统判定为“个人原因”且“无明确公务关联”，导致所有个人消费无法使用系统资金报销的惨痛教训。
“这次去魔都……得找个由头才行。”郭少云摸着下巴思索起来，“单纯去看绮梦和姥姥，肯定不行……”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去魔都还真有事可做！而且这事，系统绝对挑不出毛病！
但是……之后如果还要陪绮梦送姥姥回山城复检……那趟估计就够呛了，很难找到坑系统金的理由。
“算了！”郭少云很快做出决定，“不差那点钱！先搞定魔都之行再说！山城到时候再看情况，大不了自费！”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手机，翻到了丽人日化周博周彤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周彤热情的声音：“喂？郭总！您好您好！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听说您回海城就大手笔收购了康德日化？恭喜啊！”
“看来张总跟您联系过了。”郭少云寒暄了一句，进入正题，“给您打电话，是想跟您约个时间。后天我打算去趟魔都，想到贵公司拜访一下，当面洽谈一些后续的合作事宜，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周彤显然有些意外，连忙说：“郭总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电话里吩咐一声就行，咱们这关系，还用得着您特意跑一趟魔都？太辛苦了！”
“那不行那不行！”郭少云语气诚恳，“一些重要的合作构想，还是当面聊比较透彻，也能显出我们培达发的诚意。主要是关于我们新工厂未来智能化改造、实验室建设，以及高端原料和技术合作方面，想听听您和丽人日化专家团队的意见。”
他这话半真半假，请教合作是真，但更重要的是为这趟魔都之行披上一件无比正当的“公务”外衣。
周彤听郭少云说得这么正式和重视，也不再推辞，笑道：“既然郭总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扫榻相迎啊！后天下午我都在公司，您随时过来就行！”
“好！那就说定了！后天下午见！”郭少云满意地挂了电话。
搞定！他立刻让公司综合部帮他订了明天飞往魔都的机票。
看着订票成功的提示，郭少云嘴角扬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魔都，惊喜之旅，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