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的海城。
此刻，坐在培达发集团顶层办公室里的郭少云，看着窗外的美景，只觉得眼晕。
那是钱啊。
那都是钱啊！
“呼……”
郭少云端起手边的紫砂壶，那是张姜前两天从拍卖会上淘来送他的，据说花了百八十万。
他滋溜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水，却觉得这极品大红袍怎么喝怎么像黄连水。
苦。
心里苦。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后台系统，盯着那个该死的资金曲线图。
前几个月，这曲线还是那种令人赏心悦目的“高台跳水”姿势。
苏巴拉那边的基建项目像是吞金兽一样张着大嘴。
裴斯负责的慈善基金会每天都在往苏巴拉山区运物资。
影视城那边为了还原真实的历史场景，甚至在往地基里填真材实料的古砖。
还有郑廷砚那个败家子，刚去汉斯国没几天，就把一千亿挥霍了一大半，据说连人家实验室的各种甚至还没拆封的显微镜都给打包空运回来了。
这一切，原本都是那么的美好。
郭少云甚至已经开始畅想，结算日那天，完美渡劫，然后3倍返利，直接让他个人的小金库膨胀到爆炸。
可是！
就在最近这一周！
这该死的曲线，它居然平了！
甚至……隐隐还有点要抬头的趋势！
“没道理啊……”
郭少云抓了抓头发，把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抓成了鸡窝，“我最近审批的出账单子，加起来能绕地球两圈了！聂云那边不是刚通过了气球平台和亚轨道测试吗？那燃料不是钱吗？那钛合金不是钱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郭少云特意给聂云打了个电话。
“喂？老聂啊，我是郭少云。”
电话那头传来了巨大的风噪声和机械轰鸣声，聂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打了鸡血：“郭董！您放心！首颗通信卫星‘星火一号’已经竖在发射架上了！地面监控站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电费我都交了五千万预存的！！”
“好好好！就要这种气势！千万别给我省钱，安全第一，但排场一定要大！”
郭少云满意地挂了电话。
航天署那边目前的合作没问题啊，只花钱不赚钱，纯纯的碎钞机。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郭少云眉头紧锁，手指在红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像是他此刻焦躁的心跳。
就在这时，挂在墙壁上的那台100寸的巨型液晶电视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原本正在播放的午间美食节目戛然而止，画面一闪，变成了龙国新闻标志性的蓝色背景。
主持人神情激动，语速极快：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就在刚刚，我国着名芯片科学家、培达发芯片产业研究院负责人李明德教授，在海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李教授宣布，培达发集团在自主研发的‘烛龙-1’光刻机基础上，通过核心光学组件的迭代升级，成功攻克了7纳米制程工艺的最后一道难关！”
“这意味着，龙国不仅完全掌握了高端芯片制造的全产业链技术，更打破了西方的技术封锁！”
画面切换到了发布会现场。
闪光灯疯狂闪烁，简直要把发布会现场变成白昼。
李明德教授穿着那件洗得有些整洁的中山装，站在麦克风前。他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闪烁着泪光。
他举起手中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声音颤抖却坚定：
“我们做到了。”
“不需要更换整机，只需要在原有的‘烛龙-1’上更换一套最新的沉浸式光学镜头模组，即可在保证95%以上良品率的基础上，稳定生产7纳米芯片！”
“而且，这套模组的成本，只有西方同类产品的三分之一！”
“轰——！”
郭少云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手里那个紫砂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o_o)
什……什么玩意儿？！
7纳米？！
不需要换整机？！
只需要换个模组？！
“李明德！你大爷的！”
郭少云猛地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指着电视屏幕破口大骂：“谁让你搞这么快了？谁让你搞这么省钱了？！”
然而，打击才刚刚开始。
电视里的记者继续报道：“据本台记者了解，目前龙国最大的芯片代工企业‘龙芯国际’，已连夜追加订单，累计采购该款光刻机及升级模组共计150台！全国累计意向订单已突破340台！”
“此外，根据培达发集团公开的专利授权协议……”
听到“专利授权协议”这几个字，郭少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邮箱，在搜索栏里输入“财务半年报”。
果然，一封十分钟前刚发送过来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标题上还标着一个红色的“加急”。
点开邮件，拉到最底下的汇总栏。
郭少云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培达发芯片产业事业群 - 半年度营收简报】
光刻机整机及模组销售收入： 230亿龙国币。
技术服务及维护费用： 70亿龙国币。
零部件及耗材销售： 210亿龙国币。
芯片销售分成及专利授权费： 1080亿龙国币。
总计营收：1590亿龙国币。
“噗——！”
郭少云一口老血差点喷在屏幕上。
一千五百九十亿？！
尤其是第四项！
那个刺眼的“1080亿”！
“芯片销售分成？！”郭少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指颤抖地指着屏幕，“这……这是哪个脑残签的合同？！”
他颤颤巍巍地调出了当初和各大芯片厂签的合同电子版。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鉴于培达发集团提供的光刻机设备具有极高的技术壁垒，乙方（芯片厂）同意，每生产一颗使用该设备制造的芯片，需向甲方（培达发）支付销售额5%的技术提成，直至设备报废。】
落款处，赫然盖着培达发法务部的公章，以及……他郭少云龙飞凤舞的电子签名。
记忆慢慢回笼。
那天好像是他急着去钓鱼，法务部的小张拿来一堆文件，说是“标准制式合同”，他就看都没看，一边催着张姜拿鱼饵，一边闭着眼睛签了字。
“我……我真傻，真的。”
郭少云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像个被掏空了灵魂的咸鱼。
“我单知道光刻机卖出去赚钱，我不知道这玩意儿卖出去了还能像收租一样源源不断地赚钱啊！”
“这一千多亿……全是纯利啊！”
“这不就是躺着数钱吗？这不就是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吗？！”
郭少云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花了一千亿给郑廷砚去汉斯国败家，求爷爷告奶奶地才花出去。
结果转头，李明德这个老实巴交的教授，带着一群更加老实巴交的工程师，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给他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了一千五百多亿！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
这是背刺！赤裸裸的背刺！
“不行！我要去工业园！我要去问问李明德，他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这么大的突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提前阻止……哦不，提前庆祝啊！”
郭少云气急败坏地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进！”
郭少云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进来的是傅谦。
“郭董，您这是……要出去？”傅谦看着郭少云那一脸“我要去杀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去了！气饱了！”
郭少云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重新坐回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傅谦：“说吧，老傅，你又是来报喜的？”
他特意在“报喜”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现在的他，听不得好消息。
谁跟他说赚了钱，他就跟谁急。
“咳咳，算是……也不全是。”
傅谦拿出一份文件，汇报道：“是这样，航空发动机公司那边，一期项目已经全部竣工验收了。除了那个亚洲最大的风洞测试场因为地质原因还在施工，其他的总装车间、测试台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嗯，风洞还在建？好事！”郭少云眼睛一亮，“地质原因好啊，多花点钱，加固地基，用最好的材料！那个风洞，一定要大！风力一定要足！哪怕把台风装进去都行！预算不够就加！”
只要还在施工，那就是在花钱。
“是是是，预算确实追加了五十亿，财务那边已经批了。”
傅谦擦了擦汗，心想老板果然重视科研。
“然后是造船厂那边……”
傅谦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郭少云的脸色，“改造进度已经超过60%了。龙门吊、干船坞都已经升级完毕。但是……”
“但是什么？”郭少云心里一紧。
“但是工人们闲不住啊。”傅谦苦笑道，“那些老技工，看着崭新的设备手痒。陆云东那小子，您也知道，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他看着船坞空着，觉得浪费，就……”
“就怎么了？！”郭少云拍案而起，“他不会接单了吧？！”
“接……接了。”
傅谦缩了缩脖子，“接了三艘。都是8万吨级的散货船。买家是跑苏巴拉航线的贸易公司，说是为了配合咱们集团在苏巴拉的基建运输。”
完了。
郭少云感觉眼前金星乱冒。
造船厂也沦陷了？
“多少钱？！”郭少云咬牙切齿地问。
“不多不多！”傅谦连忙摆手，“因为是第一批单子，又是咱们自己的关联业务，陆云东给了个友情价。而且目前只是收了订金，三艘船加起来订金不到一个亿。”
呼……
郭少云长出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不到一个亿。
还好，还好。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点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洒洒水啦。
“老傅啊。”
郭少云语重心长地敲了敲桌子，脸上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们要有格局！要有眼光！”
“我们培达发造船厂，那是奔着星辰大海去的！怎么能造这种低端的散货船呢？这简直是丢我们的脸！”
“传我命令！”
郭少云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让陆云东把手头这三艘船造完，就立刻停止接单！一艘也不许接了！”
“啊？”傅谦愣住了，“那……那那么大的船厂，几万号工人，干嘛呢？”
“搞研发啊！”
郭少云理直气壮地说道：
“咱们要造，就造世界上没有的船！造那种技术含量高、造价高、研发周期长、最好一造就是十年的船！”
“比如说……”郭少云脑子里转得飞快，想找个最烧钱的项目。
航母？不行，那个太敏感，而且国家也不一定让私企造。
核动力破冰船？这个可以有！
深海钻探平台？这个也烧钱！
“让他们自己琢磨！”郭少云大手一挥，把皮球踢了回去，“总之，我要的是技术突破！是黑科技！不要给我搞那些赚辛苦钱的流水线活儿！告诉陆云东，缺钱了就打报告，缺人了就去挖，但是谁要是再敢给我接这种几十万吨的小破船赚那点苍蝇肉，我就让他去苏巴拉挖沙子！”
“是！明白了！”
傅谦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给钱搞研发”这个核心思想他是听懂了。
这年头，遇到个愿意砸钱搞技术的傻……哦不，大善人老板，不容易啊！
傅谦走后，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但郭少云的心却静不下来。
他站起身，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
苏巴拉那边在烧钱，没错。
制药公司那边也在疯狂基建、挖人，没错。
影视城还在盖，教育产业园那个无底洞也刚开工。
按理说，这种铺天盖地的撒币模式，系统任务早该完成了才对。
可坏就坏在……
光刻机这玩意儿，太特么赚钱了！
那是源头活水啊！
而且是高压水枪级别的活水！
“不行，这笔钱必须处理掉。”
郭少云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既然是光刻机赚来的钱，那就让光刻机把它吃回去！”
“原汤化原食！”
他重新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开始敲键盘，给李明德发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通篇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花钱！
“李老，恭喜突破7nm！但我很痛心！”
“因为我看到你们还在用旧的实验室，还在吃食堂的大锅饭，还在为了节省一点耗材而精打细算！”
“这是我的耻辱！是培达发集团的耻辱！”
“不管是赚了一千亿还是两千亿，这些钱，本来就是属于你们智慧的结晶！我一分钱都不会拿走！”
“我命令你，把这笔钱，全部！统统！花掉！”
“第一，全员涨薪！普涨50%！核心骨干涨100%！发奖金！发房子！”
“第二，设备升级！那种换个模组就能用的‘省钱’思路，以后不要再有了！我们要搞就要搞全新的！搞颠覆性的！去研究3nm！去研究量子芯片！去研究光子芯片！失败了算我的！”
“第三，把福利待遇提上去！要让咱们的研究员，喝着最好的咖啡，坐着最软的椅子，用着最快的电脑！食堂请国宴大厨！出门哪怕是去买个菜都要有专车接送！”
“总之，下个月之前，我要看到这一千五百亿，全部变成固定资产、变成技术储备、变成员工脸上的笑容！绝对不能留在账面上发霉！”
点击，发送！
看着“邮件已发送”的提示，郭少云长出了一口气。
这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就不信了，我都这么败家了，这钱还能生出小钱钱来？
……
海城，高新区产业园，培达发芯片产业研究院。
深夜的实验室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水和臭氧的味道，这是电子工程师最熟悉的香水味。
李明德教授刚刚结束了一轮数据分析，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滴答。”
邮箱提示音响起。
他点开那封来自“董事长郭少云”的邮件。
看着看着，这位年过古稀、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科学家，眼眶渐渐红了。
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键盘上。
“老师，怎么了？”
旁边的得意门生、也是7nm项目的主攻手赵志强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是……是郭董对我们的进度不满意吗？”
李明德摇了摇头，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
“不，志强。”
李明德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指着屏幕上的邮件：
“你看。”
赵志强凑过去，一目十行地看完。
然后，他也沉默了。
整个实验室里，七八个核心骨干，全都围了过来。
大家看着那封充满了“暴发户”气息、字里行间却透着对科研人员无限尊重和溺爱的邮件，久久无语。
“全部投入研发……全员涨薪……发房子……”
赵志强喃喃自语，“郭董他……他是真的想让龙国的芯片站上世界之巅啊。”
李明德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年轻人在破旧的茶馆里对他许下的承诺。
“李老，只要你肯来，钱，不是问题。三年内，投资低于三百亿，您随时可以走人。”
那时候，他以为这只是年轻人的狂言。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
投入的资金何止三百亿？那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实验室，是一台台世界顶级的设备，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优渥待遇。
而现在，面对如此巨额的利润，郭少云没有像其他老板那样急着分红、买游艇、玩嫩模。
而是大手一挥，全部还给了他们！
“原汤化原食……”李明德咀嚼着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郭董，这是把我们当成家人啊。”
“老师，那我们……”赵志强声音有些颤抖。
“既然老板发话了，”李明德眼中精光爆射，那是属于顶级科学家的骄傲和野心，“那我们就不要客气了！”
“通知下去！”
“启动‘光子计算’预研项目！”
“启动‘碳基芯片’全产业链攻关！”
“告诉人事部，把招聘广告发到美丽国硅谷去！发到麻省理工去！只要是人才，不管什么肤色，不管什么国籍，只要愿意来龙国搞科研，薪水随便开！房子随便挑！”
“郭董给了我们最好的剑，我们要是不能把天捅个窟窿，那就太对不起他了！”
……
培达发大厦，顶层。
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反向激励”了团队的郭少云，此刻正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转圈圈。
虽然把那一千五百亿扔出去了。
但是……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当前周期剩余结算时间：32天】
【当前需消耗资金余额：342亿龙国币】
“还有三百多亿……”
郭少云看着这个数字，感觉牙花子都在疼。
“这可是三百多亿啊！不是三百多块！”
“一个月，怎么花完？”
“这次要是再完不成，面对这三万亿的总盘子，惩罚会不会加倍？”
郭少云打了个寒战。
“不行，还得想辙。”
“必须在一个月内，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合理合法、且不产生任何资产增值地……把这三百亿给烧了！”
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四处乱瞄，最后落在了墙上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
此时，那张地图上，龙国周边的海域，正标注着一行小字。
【太平洋深海区域】
郭少云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听起来就极其败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缓缓升起。
“既然天上飞的有了，地上跑的有了，水里游的也有了……”
“那是不是该搞点……大家都没见过的？”
“比如说……去海底捞点什么？”
“或者，给太平洋……加个盖子？”
郭少云的嘴角，逐渐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可以和造船厂结合，造科研潜艇！和水下研究所！
对！这个的投入成本肯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