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同志，今天请你到省委组织部来，是有一项人事任命要征求你的意见！张春城部长面带微笑地说道，同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小会议室，在深红色的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程度谨慎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约二十平米的小会议室，陈设简单却不失庄重。
墙上挂着公道正派的书法横幅，角落里摆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房间里只有张春城部长、他和一位正在倒茶的年轻秘书。
没有看到录音设备，也没有人准备做记录——看来今天的谈话确实是非正式的。
好的，张部长。程度正襟危坐，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背脊挺得笔直。他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张春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茶杯中升起的热气在他面前袅袅飘散，散发出淡淡的龙井清香。
程度啊，不用这么严肃。张春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仿佛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我还是副部长，送你去青林上任。
程度微微颔首。他记得那一天——三年前的初冬，细雨蒙蒙，张春城亲自送他到青林赴任。
当时的青林正处于多事之秋!
想不到，你在青林遇到那么多事情，张春城的声音将程度拉回现实，短短的几年时间，把青林从全国十强县提升到全国三强县！部长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阳光偏移了几分，照在张春城银灰色的鬓角上。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看了你们在开发的一些项目，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报告，这些项目一旦完成，青林的Gdp会再上一个台阶。他的手指在报告上重点标注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到时候，天下第一县的名头就要落在你们青林了。
程度注意到那份报告的页边已经有些卷曲，显然被翻阅过多次。张春城抬起头，眼中带着考究的神色：说说看，天下第一县的市委书记，有什么感想？
部长，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程度谦虚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虽然做了点工作，但更多是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他的声音诚恳而平和，我们市地理条件优渥，上依魔都，下靠吕州，水陆交通十分发达，境内自然资源十分丰富。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程度的目光越过张春城，投向窗外的蓝天：再依托青林港口，可以这样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他转回视线，眼神坚定，我要是不能做出点成绩出来，那不愧对青林百万百姓？愧对组织的信任？
张春城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得好。部长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正因为如此，组织上考虑给你加加担子。
只要组织需要我，不管在什么岗位，我都会认真干好！程度庄严地说道，声音沉稳有力。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他的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会议桌上，指节微微发白，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张春城微微颔首，目光中流露出赞许。他缓缓翻开面前的文件夹，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想必你也听说了，王承恩市长因工作调动，马上要离开吕州。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这样一来，吕州就需要一名市长。
程度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但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室内。
经吕州市委推荐，我们也征求了王承恩市长本人的意见，张春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他也推荐你出任吕州市市长一职！你怎么看？
程度没有立即回答。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微微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他需要这几秒钟来整理思绪。阳光照在会议桌上，映出茶杯里微微晃动的水面。
首先感谢组织的信任还有王市长的推荐，程度放下茶杯，声音平稳而克制，我认为我自己还年轻，任青林县委书记已经非常吃力了。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个地级市市长，以我的能力应该还无法胜任。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真诚地看向张春城，我建议，可以考虑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来接任。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程度的内心其实波涛汹涌——谁不想进步呢？但吕州市长的担子确实沉重。吕州一年前Gdp刚刚超过京州，成为汉东省经济第一大地级市。
高育良也因为这个政绩成功入选省委常委。如果他接任后Gdp增速放缓...想到这里，程度宁愿先当常务副市长兼青林县委书记过渡一下。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张春城摘下眼镜，用绒布仔细擦拭着镜片，这个动作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程度啊，不要有心理负担。张春城重新戴上眼镜，声音温和了许多，镜片后的目光却依然锐利。他伸手调整了一下会议室的百叶窗，让阳光均匀地洒在会议桌上。你在青林的成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报告，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卷边，显然被反复翻阅过。
程度注意到报告扉页上盖着的红色印章，张春城的手指在重点标注的地方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吕州常委会上，你提出的建议都非常有建设性，张春城翻开第三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程度在常委会上的发言要点，对吕州的快速发展提供了很多帮助。他的指尖停在一段用红笔圈出的内容上，而且，以青林为中心，你带动周边几个县发展的成效也很显着。
都是......程度刚要谦虚回应。
先不说过去的成绩，说说将来！张春城突然抬手打断，声音提高了几分。他合上文件夹，身体微微前倾，如果让你担任吕州市市长，你有什么想法？
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嗡鸣声变得格外清晰。
程度深吸一口气，茶香混合着文件纸张的气息涌入鼻腔。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在过去三个月里，他每晚都会在书房反复推敲吕州的发展规划。
吕州市下辖5区6县，程度的声音沉稳有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出吕州的地理轮廓，以吕州的太苏为中心，带动光尘、南浔，着力发展第三产业。他的语速逐渐加快，以移动互联网为抓手，打造互联网产业园区，着力发展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照在程度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以青林为核心，打造制造业新高地，以半导体、芯片、新材料为驱动力，着力发展智能制造产业！
张春城微微颔首，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程度注意到部长的笔迹龙飞凤舞，在纸上沙沙作响。
以太湖为中心，着力发展智慧农业，程度继续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以农、林、牧、渔业为基础，全力发展......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仿佛在描绘一幅壮丽的画卷。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程度滔滔不绝地阐述着他的施政构想。
阳光从西窗移到东墙，会议室里的光影不断变换。他讲到高新产业的土地政策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自制图表；
谈到人才引进时，又列举了青林的成功案例；
说到农业升级时，甚至画出了产业链示意图。
经过三到五年的建设，程度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充满激情，争取把吕州发展成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全面结合的新型城市，争取再上一个新台阶！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然炯炯有神。
张春城已经记满了七页笔记，钢笔的墨水都快用尽。程度又谈到新农村建设：通过基础设施升级与生活保障体系完善，提升农民生活水平并缩小城乡差距......他的话语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将多年的思考倾泻而出。
其核心内容包括通电、通水、道路硬化、住宅改造等硬件建设，程度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以及城乡一体化社保体系构建，涉及生产发展、生活宽裕、村容整洁、乡风文明和管理民主五大维度。
当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时，程度终于进入尾声：要抑制房地产过快发展，做好风险控制，严控......
等等......张春城突然抬手打断，眉头紧锁。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怎么讲着讲着就讲到严控房地产上面来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程度注意到张春城的表情变得严肃，手中的钢笔也放下了。从08年金融危机后，房地产确实成为拉动经济的重要引擎，燕京、魔都等一线城市核心地段的房价已经突破10万\/平方，各大开发商都在疯狂拿地。难道程度执掌吕州后，真要逆势打压房地产？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会议桌上，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程度知道，接下来这番话，将决定组织对他的最终评价。他深吸一口气，准备阐述那个在心底酝酿已久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