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石悬浮在林默掌心,表面流转着灰蒙蒙的光晕。这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开天辟地之初残留的一缕混沌本源,蕴含万物起源的奥秘。林默闭目凝神,三色道果在丹田内缓缓旋转,释放出归墟之力包裹住混沌石。
“炼。”
心念一动,混沌石开始融化,化作一道灰色的气流,顺着经脉流入丹田。气流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混沌本源。那些因强行催动归墟领域而出现的细微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但林默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混沌本源确实在修复他的道基,但同时也在与体内的寂灭魔君残留气息发生激烈冲突。一者代表万物起源的创造之力,一者代表万法终结的毁灭之力,两者天生对立,此刻在他的丹田内掀起一场小型风暴。
“噗——”林默喷出一口黑血,血液落在地上,腐蚀出缕缕青烟。那是被逼出体外的寂灭魔气。
“这样不行。”林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混沌本源虽好,但与我修炼的归墟之道并非同源。强行融合,反而会造成道基不稳。”
他停止炼化混沌石,陷入沉思。
归墟之道的核心是“吞噬-毁灭-新生”的轮回。他之前一直将重点放在吞噬与毁灭上,对于“新生”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但刚才混沌本源与寂灭魔气的冲突,让他意识到,真正的归墟轮回,应该是在毁灭之后创造出更完美的存在,而不是简单地修复或替代。
“我明白了。”林默眼中精光一闪,“道基出现裂痕,或许不是坏事。”
这个念头大胆至极。修士最怕的就是道基受损,那是修行根本,一旦受损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身死道消。但林默此刻却想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归墟之道讲究轮回新生,那何不主动将受损的道基彻底毁灭,然后以归墟之力重新构筑一个更完美的道基?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归墟轮回的真谛!”
林默不再犹豫,他双手结印,丹田内的三色道果突然逆向旋转!
道果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痕瞬间扩大,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剧痛传来,林默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这是自毁道基,相当于自废修为,痛苦程度不亚于千刀万剐。
道果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炸裂!
丹田内,三色光芒乱窜,狂暴的能量几乎要将林默的肉身撑爆。但他强忍剧痛,运转《归墟真解》的终极奥义——“归墟轮回,重塑道果”!
炸裂的道果碎片并没有消散,而是在归墟之力的牵引下重新汇聚。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复原,而是彻底的重组。黑色、灰色、白色三种力量不再是简单的交融,而是形成了一个立体的三色螺旋结构,如同三条缠绕攀升的藤蔓,每一圈螺旋都蕴含着完整的轮回法则。
新的道果比之前小了三分之一,但更加凝实,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圆融完美的道韵。道果中心,一点混沌色的光点亮起——那是刚才吸收的混沌本源,此刻完美地融入了归墟轮回之中,成为新道基的一部分。
“成功了。”林默长舒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
新的道果虽然体积变小,但品质提升了数倍。最神奇的是,那些原本难以驱除的寂灭魔气,此刻竟然被道果吸收,化为灰色螺旋的一部分,成了归墟轮回中“毁灭”环节的养料。
“这才是真正的吞噬……不是简单的掠夺,而是将一切力量都纳入轮回,转化为自己大道的一部分。”林默心中升起明悟,“寂灭魔气又如何?只要在轮回之中,终究会成为我新生的养料。”
他的修为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达到了半步主宰的巅峰,距离真正的道主境只有一线之隔!
“宗主,天机阁主到了。”洞府外传来赵无极的声音。
林默整理衣衫,走出洞府。天机老人站在谷中,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老,头发全白,脸上布满皱纹,连背都有些佝偻了。但他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
“林宗主,恭喜。”天机老人第一句话就带着深意。
“阁主看出来了?”林默并不意外。
“道基重塑,轮回圆满,老朽虽然修为不如你,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天机老人抚须微笑,“如此一来,老朽带来的消息,或许还不算太坏。”
两人在谷中石亭坐下,青荷奉上清茶。
天机老人没有碰茶杯,而是直接切入正题:“林宗主可知,寂灭深渊为何要费尽心机抓你?”
林默神色一凝:“请阁主明示。”
“因为归墟之道,是唯一能克制寂灭之力的几种大道之一。”天机老人缓缓道,“而你是十万年来,第一个将归墟之道修炼到如此境界的人。寂灭主宰想要彻底吞噬大荒世界,就必须先除掉你。”
“但寂灭主宰何等存在,为何要忌惮我一个半步主宰?”林默不解。
“因为你修炼的是‘完整’的归墟之道。”天机老人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上古时期,归墟道场鼎盛一时,归墟道人座下有三千弟子,但无一人能得真传。因为完整的归墟之道需要领悟‘轮回真谛’,而轮回……涉及时间、因果、命运等多种至高法则,非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寂灭主宰虽然强,但他走的是一条极端的毁灭之道。毁灭的尽头是虚无,是自身的消亡。所以他需要吞噬其他大道来维持存在。而归墟之道中的‘新生’环节,恰好能补全他的缺陷,让他达到真正的‘寂灭道祖’境界。到那时,他将不死不灭,成为诸天万界永恒的终结。”
林默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寂灭主宰抓我,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吞噬我的道果,补全自身?”
“正是。”天机老人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寂灭深渊没有直接派出大军碾压青云宗——他们怕逼急了你,你会自毁道果。他们需要活捉你,完整地提取你的归墟大道。”
“原来如此……”林默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
“但这还不是全部。”天机老人神色更加凝重,“老朽耗费百年寿元,推演天机,看到了更可怕的未来——寂灭深渊已经在大荒内部布下了‘九幽血祭大阵’。此阵需要以九处至阴之地为阵眼,献祭九亿生灵的血肉和灵魂,就能强行打通一条连接寂灭深渊的稳定通道。”
“九亿生灵?!”林默霍然起身,“他们要血祭整个中域?!”
“不止中域。”天机老人苦笑,“是整个大荒。据老朽推算,九个阵眼的位置已经确定,其中一处……就在青云山脉。”
林默瞳孔骤缩:“什么?!”
“三千年前,青云子祖师封印寂灭通道时,无意中将青云山脉改造成了一处‘阴阳逆转’的特殊地势。这种地势对寂灭深渊来说,是布置血祭阵眼的绝佳场所。”天机老人叹息,“这也是为什么寂灭深渊一定要毁掉青云宗的原因——他们需要这个地方。”
“那其他八个阵眼在哪?”林默急问。
天机老人摇头:“天机朦胧,只能推演出大概方位。东域、西域、南域、北域各一处,无尽海域两处,还有两处……在大荒之外的‘小世界’中。但具体位置,需要实地探查。”
他取出一张泛黄的古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九个红点。红点之间的连线,构成一个诡异的九芒星图案,隐隐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这是‘九幽血祭阵’的阵图,是老朽从一座上古遗迹中找到的。”天机老人将图递给林默,“林宗主,阻止这场血祭,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毁掉至少三个阵眼,破坏阵法平衡;二是找到阵法的核心控制枢纽,将其彻底摧毁。”
林默接过阵图,神识扫过,将九个阵眼的位置牢牢记在心中。他发现,其中一个阵眼的位置,竟然与青云宗第七密库的位置重合!
“第七密库……”林默喃喃道,“难道那里就是阵眼所在?”
“很有可能。”天机老人道,“而且老朽怀疑,青云宗内部……有内鬼。”
“内鬼?”林默眼神一寒。
“药王谷的噬道蛊能悄无声息地进入隐龙谷,光靠风吹虫卵是不够的。”天机老人分析道,“虫卵需要在一定浓度的灵力环境中才能存活,必须有内部人员接应,提前在谷中布置了‘引灵阵’,才能让虫卵顺利孵化。”
林默想起鬼医临死前的话——药王谷与青云宗有血海深仇。但药王谷的人如何能混入隐龙谷?除非……有人接应。
“阁主可知道内鬼是谁?”林默沉声问。
天机老人摇头:“天机不可尽窥,尤其是涉及因果纠缠之事,强行推演只会引火烧身。不过老朽可以告诉你一个线索——这个内鬼,与三百年前青云宗覆灭有关。”
三百年前?
林默心中一动。三百年前,正是青云宗被天煞盟所灭的时间。而天煞盟覆灭青云宗,背后似乎也有寂灭深渊的影子。难道从那时起,青云宗就被渗透了?
“多谢阁主告知。”林默郑重行礼,“此恩,林某铭记于心。”
“不必谢我。”天机老人摆摆手,“老朽也是为了自保。若让寂灭深渊得逞,整个大荒都将沦为死地,天机阁也难逃劫数。”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谷口时又回头:“林宗主,还有一件事——修复‘周天星斗大阵’的材料清单,老朽已经整理好。但其中最关键的‘星辰核心’,据说在‘天陨秘境’中有线索。天陨秘境三年后开启,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天机老人身形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林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信息量太大了。内鬼、血祭大阵、天陨秘境……每一件都关乎生死存亡。
“宗主。”赵无极走过来,脸色难看,“刚才接到消息,药王谷正式宣布与青云宗为敌,悬赏百万上品灵石取您首级。另外,焚天谷和玄冰宫都发来传讯,表示愿意结盟,共同对抗药王谷和寂灭深渊。”
“结盟?”林默冷笑,“恐怕是想把我当枪使吧。不过……也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回复他们,青云宗同意结盟,但要他们拿出诚意——一个月内,各自派三名帝尊前来助阵。”
“三名帝尊?”赵无极吓了一跳,“他们会答应吗?”
“会。”林默肯定道,“因为他们怕寂灭深渊,更怕死。”
他望向东方,那里是药王谷的方向。
“既然你们要玩,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青云宗进入战时状态。所有弟子加紧修炼,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征善战的青云军!”
“是!”赵无极领命而去。
林默独自走回洞府,看着手中的九幽血祭阵图,眼中寒光闪烁。
“内鬼……会是谁呢?”
他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赵无极、青荷、幸存的几位长老、那些年轻弟子……
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但每一个人都不像。
“看来,得设个局了。”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取出一块玉简,刻入一道特殊的神魂印记,然后将玉简交给青荷。
“把这个送到焚天谷,亲手交给炎天怒谷主。记住,除了炎谷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玉简的内容。”
青荷郑重接过玉简:“宗主放心,弟子一定办到。”
看着青荷离去的背影,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希望……不是你。
夜色再次降临。
隐龙谷深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存放宗门典籍的石室。黑影在书架前翻找片刻,取走了一卷泛黄的古籍。
黑影没有发现,石室角落,一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蝴蝶,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蝴蝶的眼睛,是林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