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玲还来不及感动。
紧接着，吕刻强翻开第二份保单，推向李凌波，语气更加坦荡，甚至带着一种“托付终身”的郑重：“这份是给我的。投保人是你，受益人写的是我。” 他凝视着李凌波（王玲玲）的眼睛，目光深邃，“我们互相是对方最后的保障，这才是真正的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签了它，我们才算真正绑在一起了，我的心才彻底踏实。” 他将“互保”包装成终极的信任和爱的诺言，极具迷惑性。
不止一份，只要死的是王玲玲！冰冷的寒意顺着李凌波的脊椎爬升。来了！果然在婚后！这份指向死亡陷阱的契约！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刻强哥…这…这太贵重了…”王玲玲(李凌波)的声音带着感动下的软化，甚至有一丝哽咽，他看着第一份的保单上“受益人：王玲玲”的字样，感觉心头那块压了太久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傻姑娘，”吕刻强宠溺地笑了笑，眼神温柔得如同春水，“这有什么贵重的？我的就是你的！签了吧，签了它，我们就算真正绑在一起了，心也就都踏实了。” 他将笔递到李凌波面前，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期盼。“手续我都问好了，签个字就行。趁着刚结婚，把该办的大事都办了，以后就安心过日子了。早点办完，我心里也踏实。以后咱们好好攒钱，把日子过红火。” 他巧妙地营造着“这是正常流程、理所当然”的氛围，并将保单签署与未来美好生活愿景绑定。
李凌波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和麻痹，伸向了那支笔。他先在自己那份保单（受益人吕刻强）上签下“王玲玲”，笔尖沉重如铅。然后，在吕刻强温和而专注的目光下，又在受益人指向自己的那份保单上签下了名字。每一次签名，都像是在未知命运的迷雾中刻下印记，一份是可能的死亡契约，一份是充满迷惑的“信任托付”。
吕刻强仔细检查了两份签名，脸上终于绽放出毫无阴霾的、心满意足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保单收好。“好！太好了！”他如释重负，伸手想拥抱李凌波，又在最后一刻克制地收回，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凌波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这下，我们是真正的生死相依了，玲玲。”
“生死相依…”李凌波咀嚼着这句话，胃里一阵翻搅。
……
百货店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在傍晚的街面投下模糊的光晕。李凌波（王玲玲）动作略显僵硬地锁好店门，钥匙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一天的“表演”结束，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披风裹挟着他，塑身衣勒进皮肉的酸痛感在静下来的瞬间变得格外清晰。他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试图压下胸口的窒闷。
就在这时，一辆旧摩托车轰鸣着由远及近，一个急刹停在店门口。吕刻强跨坐在车上，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玲玲，下班了？走，回家。”他没开那辆二手的小汽车。
李凌波（王玲玲）挤出笑意，正要点头，一个响亮又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哟！强哥！接嫂子下班呢？这么体贴！” 一个身材敦实、穿着花哨格子衬衫的男人叼着烟，晃悠悠地从街角的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堆着暧昧的笑意。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个儿男人。
吕刻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肥波，猴子，这么巧。”
“巧什么呀，”肥波笑嘻嘻地凑近，目光毫不掩饰地在“王玲玲”身上扫视，带着市井的肆无忌惮，“强哥金屋藏娇，藏着这么好的嫂子也不介绍给哥几个认识认识？不够意思啊！” 他夸张地吸了口烟，对着“王玲玲”喷出一口烟雾，“嫂子好！我是黄大卫叫我肥波就行，他是孙志外号猴子！”他上下打量着王玲玲，“哟，嫂子这身段可真没得说！强哥好福气啊！”
那带有强烈审视的目光让李凌波浑身汗毛倒竖，他强忍着不适，垂下眼，低低地应了一声：“你好。” 声音细弱，带着天然的“羞涩”。
瘦高个儿猴子也咧嘴笑着附和：“就是就是！强哥，这可得庆祝一下！下周末老地方，交谊舞协会活动，说好了啊！带上嫂子一起！也让兄弟们开开眼，沾沾喜气！”
肥波立刻拍手：“对对对！必须来！强哥，你要再推三阻四，可就是不给我们面子了！嫂子这么漂亮，带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多有面子！”
吕刻强脸上的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烦躁和不情愿。他发动摩托车，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玲玲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那种闹哄哄的地方……”
“哎哟喂！”肥波夸张地打断他，声音拔高，“强哥你这就不对了！结婚不请我们喝喜酒，我们就不计较了，婚后还不介绍嫂子给大伴认识就过不去了吧。”他说着望向王玲玲，“嫂子看着多精神！出来玩玩，热闹热闹，心情好了身体就好得快了！是吧嫂子？”他转向李凌波（王玲玲），眼神带着怂恿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机会！就在这一瞬间，如同黑暗中闪过的一道电光，照亮了李凌波紧绷的神经。吕刻强眼中那抹极力掩饰的抗拒，肥波话语里透露出的“协会”信息，以及这帮人身上那股混杂着烟酒和市井气的熟悉感——这绝对是探听李刻强底细的绝佳入口！打入他们内部！
一股混杂着冒险精神和决绝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他几乎想都没想，抬起头，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带着好奇和被“热情”感染的、羞涩又期待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刻强哥…肥波哥他们…看起来好热闹啊。我…我其实一直也想看看刻强哥跳舞的样子呢…”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小女孩般的天真向往，“就去看看…行吗？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早点回来？”
吕刻强猛然转头看向“王玲玲”，眼底的惊愕和不悦几乎要溢出来！他完全没料到“妻子”会主动答应！尤其在这种被当街架着的情况下！
肥波和猴子却像打了胜仗一样，立刻哄笑起来：“看看！嫂子多懂事儿！多给面子！强哥，你再推可就真说不过去了啊！就这么定了！下周末七点，老地方‘星光’舞厅！不见不散！嫂子，你可一定得来！”肥波说完，不等吕刻强再开口，拉着一脸看好戏的猴子，大笑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