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边境交易市场的喧嚣在深夜渐渐沉寂，唯有风穿过巷道时发出低哑的呜咽，像是大地在暗处悄然喘息。这里没有名字响亮的商铺，只有藏匿于破旧门脸后的黑店，每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都可能藏着一桩见不得光的交易、一段血淋淋的秘密。
叶晨峰立于街角，身影被昏黄路灯拉得修长而孤冷。他不知道宋忠究竟躲在哪家乌烟瘴气的窝里，但这并不重要——他对那人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一个连走路都要喷三遍香水、吃饭必点燕鲍翅、连擦屁股纸都要挑法国进口的品牌货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甘心住进什么阴暗潮湿的小破屋？那种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金丝绒地毯铺到床前，把水晶吊灯挂到天花板上，仿佛只要四周够亮，就能照亮他那颗空洞腐烂的灵魂。
于是，他只问了一句：“这市场里，哪家最贵、最豪、还带保镖巡逻？”答案不言自明。
那家名为“云阙阁”的黑店，通体用黑曜石砌成外墙，门口两尊青铜貔貅张着血盆大口，守卫森严得如同皇室禁地。可再华丽的外壳也遮不住内里的污秽，就像宋忠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掩不住眼底的贪婪与怯懦。
房间深处，灯光昏黄欲灭，像是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老魂灯，在墙角投下大片浓稠如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茶叶与劣质雪茄混合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权力与阴谋发酵后的味道。
宋忠正坐在桌边，对面是个满脸横肉、脖颈粗壮的中年胖子，两人压低声音密谋着什么，语调阴狠，眼神闪烁。突然，宋忠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有根无形的针扎进了脊椎。他浑身汗毛倒竖，脖颈僵硬地扭向角落，声音发虚：“谁？！”
无人应答。
但那片黑暗动了。
一道人影缓缓从阴影中踱出，脚步轻得如同猫踏薄冰，没有一丝声响，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却不急不缓，像一把钝刀慢慢刮过骨头：
“宋大少，几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了？啧，耳朵是不是被狗啃过？”
灯光终于爬上了那张脸。
宋忠瞳孔骤然收缩，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你……你是叶、叶晨峰？！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儿？！”
话音未落，那人已从容走到桌边，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是受邀赴宴的老友。他翘起二郎细腿，目光淡淡扫过宋忠惊恐的脸，语气轻松得近乎调侃：
“怎么不会是我？你不是一直盼着见我吗？上次在京城里没耍够？这次又准备了什么新花样来羞辱我？”
他说得漫不经心，可周身气场却如深渊裂开一角——风不动，云不惊，可空气已然凝固，连烛火都为之微微颤抖。
旁边的中年胖子一听“叶晨峰”三个字，脑门“嗡”地一声炸开。叶家那个传说中的傻子？那个整天被人当猴耍、走路撞墙都能摔个狗啃泥的叶傻子？
可眼前这人，眼神清明如寒潭深水，步伐稳健如猎豹潜行，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久经杀伐的冷峻与从容。哪有一点痴傻模样？分明是一头蛰伏多年、终于睁眼的猛兽！
胖子脑子一热，仗着自己膀大腰圆，猛地拍案而起，指着叶晨峰怒吼：“你他妈什么东西？敢擅闯宋少的房间？今天老子替你家长辈管教管教你！”
嘴炮刚放完，他就对上了叶晨峰的一记眼神。
那一眼，不像人看人，倒像是阎罗王低头瞅了个将死之魂。
刹那间，胖子脊背发凉，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双腿打颤，裤裆一热——完了，尿了。
“宋大少。”叶晨峰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昏黄的光晕中。他轻啜一口，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街头闹剧：
“管好你的狗。别让它乱吠，咬到不该咬的人，容易送命。”
宋忠还在懵圈中挣扎。在他印象里，叶晨峰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是他无聊时逗乐的玩具。现在这家伙居然出现在边境黑市，还能无声无息摸进他房间？这不合理！
但他懒得深究，怒火瞬间盖过理智，咆哮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叶晨峰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
“咻！咻咻！”
六道银光破空而出，快如电闪雷鸣。三根精准钉入宋忠四肢要穴，封锁经脉；剩下三根直取中年胖子，封喉锁心。两人动作戛然而止，如同被命运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原地，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宋忠双眼暴突，喉咙像被铁钳死死夹住，想骂却发不出声。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气血逆流，经脉被一股诡异力量牢牢封锁。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不是巧合，这是冲着他来的！这个人，早就计划好了！
而那位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胖子，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恶臭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令人作呕。
叶晨峰皱了皱眉，嫌弃地挪开一点身子，慢悠悠放下茶杯，语气温柔得像在讲睡前故事：
“宋大少，滋味如何？你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有宋家给你撑腰，你连条野狗都不如。就算有宋家，你也只是条摇尾巴的癞皮狗。”
他站起身，踱步到宋忠面前，盯着那张因恐惧扭曲的脸，轻笑一声：
“宋忠？送终？这名字起得真妙啊……今晚，我就成全你，送你去见阎王爷报道。”
宋忠呼吸骤停，脸色刷白如纸，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知道，这不是玩笑。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三年前那场阴谋，叶晨峰患上惊恐症的背后，宋忠就是推手之一；更早之前，多少次街头羞辱、泼粪陷害、当众掌掴……桩桩件件，叶晨峰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他曾跪在地上颤抖的日子，那些他曾被人踩进泥里嘲笑的夜晚，全都刻在他的骨头上，融在他的血里。
仇，早就该报了。
“好好上路吧。”叶晨峰指尖再弹，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划破空气，精准刺入宋忠喉结深处。
“记住，下辈子——别招惹姓叶的。”
宋忠瞪大双眼，满眼不甘与震惊。堂堂宋家嫡孙，竟死在一个他曾视为蝼蚁的‘傻子’手中？荒谬！可笑！可恨！
但一切已无法挽回。
身体缓缓后仰，重重倒地，生机尽绝。
叶晨峰看也不看，转身走向瘫坐在地的胖子。后者早已吓得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念叨着“饶命”，眼泪鼻涕混成一团，像个被吓破胆的孩童。
“你这种走狗，活着也是祸害人间。”叶晨峰语气平静，抬手一挥。
银针掠影，流星坠喉。
胖子脑袋一歪，彻底断气。
夜风穿窗而入，吹动残烛摇曳，光影在墙上舞动，宛如鬼魅低语。两具尸体静静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秽物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
叶晨峰一手拎一个，像提麻袋似的扛起尸体，纵身跃出窗外，身影融入茫茫黑夜，不留一丝痕迹。
他知道，宋忠是宋家嫡系，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的他，还不能公然掀桌子。所以——杀人可以，但必须低调，必须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