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许国东和叶镇鸿这俩人,年轻那会儿还真是穿一条裤子的战友。当年都在一个部队摸爬滚打,吃的是同一锅饭,睡的是上下铺。许国东是地道的京城少爷出身,骨子里带着几分傲气,但也讲义气、重情义。偏偏那会儿,他看上了部队里一位军官的女儿——清秀温婉,一笑能让人心里开花的那种姑娘。
他哪管什么含蓄内敛,直接开启“猛攻模式”,送花写信陪站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可人家姑娘呢,压根不接招,见了他就绕道走,躲得比兔子还快。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她心里早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叶晨峰的爷爷,叶镇鸿。
那时候的叶镇鸿,沉稳寡言,做事有分寸,像块老玉,越看越有味道。姑娘对他动了心,终于在一个雨后的傍晚,鼓起勇气表白了。可叶镇鸿一听,愣住了:“你……是不是对许国东也有意思?”他知道兄弟的心思,更不愿背地里抢人所爱。在他眼里,许国东是过命的兄弟,这份感情再深,也得压着。
但感情这东西,就像春天的草,你不让它长,它偏从石头缝里钻出来。姑娘没放弃,反而更加细心地照顾叶镇鸿——他训练受伤,她守在床边换药;他值夜班冷,她悄悄送来热姜汤。日复一日,水滴石穿。再铁的心肠,也扛不住这样温柔的包围。
直到一场战役,叶镇鸿身负重伤,差点没挺过来。回到后方医院那天,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而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某个深夜,病房只剩两人,灯光昏黄,窗外风声轻响。她轻轻替他掖被角,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手背。那一瞬,压抑多年的感情轰然爆发。叶镇鸿猛地坐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吻得像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终于找到了归途。
就在那一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许国东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托人从老家带来的土产。他原本是想来看看受伤的兄弟,顺便缓和一下最近的尴尬气氛。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正被自己的“好兄弟”抱在怀里亲得忘乎所以。
那一刻,血泉冲上了脑袋。他眼睛都红了,抄起椅子就要砸过去,要不是那姑娘死死拦住,恐怕叶镇鸿真得在床上多躺半年。叶镇鸿想解释,可话还没出口,第二天一早,许国东就主动申请调往前线作战部队,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留。
从此,两人天各一方。等再见面时,已是转业回京,各自在官场打拼。可许国东心中的那根刺,从来就没拔出来过。他把叶镇鸿当仇人,处处针对,甚至一度觊觎叶镇鸿的妻子——那个他曾爱而不得的女人。幸好人心尚有底线,这事终究没做成,但也足以看出,这段恩怨早已深入骨髓。
后来叶镇鸿步步高升,进了核心层,而许国东却被排挤出京。他没认命,转身去了吴州,白手起家,硬是把许家经营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豪门。表面风光,心底却始终记着那一夜病房里的背叛与耻辱。
如今,风水轮流转。叶镇鸿的孙子叶晨峰,一出手就把许国东的亲孙子许鹏飞给收拾了——新仇撞旧恨,简直像往干柴上泼油,一点就燃。许国东坐在吴州老宅的书房里,盯着墙上泛黄的老照片,手指微微发抖:“叶家……你们叶家,欠我的,这辈子还不清。”
而在京城另一边,胜天会一夜之间横扫鸿海会的消息,早就传遍地下世界。谁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帮派火拼,这是有人在立威。胜天会所门口排起了长队,各路小弟争着抢着要入伙,门槛都被踩塌了三回。可这一切,叶晨峰压根懒得管。
“交给韩伟他们折腾去吧。”他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我只负责赢,细节?那是别人该操心的事。”
但这天,老爷子亲自下令:不准出门。叶晨峰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昨晚那事儿,瞒不住了。
果然,叶家客厅里,祖孙俩面对面坐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叶镇鸿缓缓开口:“晨峰,你昨儿动静不小啊。听说连许鹏飞都栽你手里了?吴州许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叶晨峰笑了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爷爷,你以为我想动手?是许鹏飞一次次往上撞,脸都贴到我鞋底了还不走。我不踩他一脚,他还以为我脚上没力气。”
叶镇鸿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远:“也是……有什么样的爷爷,就有什么样的孙子。我们叶家和许家这梁子,怕是八辈子都解不开了。”然后,他第一次,把那段尘封几十年的往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叶晨峰听。
原来不只是权力之争,不只是家族对立——这背后,是一段错过的爱情、一场无言的背叛、一段永远无法弥补的兄弟情。
说完,他又顿了顿,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小叔和宁家丫头的事,基本定下了。宁敏燕和她姐宁雨婷对宁家没啥感情,可咱们叶家是体面人家,规矩不能废。我打算让你小叔带敏燕回趟吴州宁家,正式提亲,也算是给宁家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晨峰身上:“但现在你把许鹏飞解决了,吴州那边肯定不太平。你小叔那人,心善但不够狠。这一趟,我不想冒风险。你陪他们一起去。”
这话听着是商量,其实是命令。在叶镇鸿心里,这个孙子比儿子靠谱多了。有他在,万事才安心。
“没问题,爷爷。”叶晨峰一口答应,“小叔的终身大事,我当然得保驾护航。”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叶东健牵着宁敏燕大步走进来,满脸藏不住的喜气:“爸!我把敏燕带回咱家了!咱们啥时候出发去吴州?”
宁敏燕低着头,脸颊通红,小声喊了句:“叶老爷子好。”
叶镇鸿点点头,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明天就走。晨峰陪你们一起去。临行前把礼物备齐,柜子里那两瓶老茅台也带上吧,反正我也不喝,留着也是积灰。”
叶家那柜子深处藏着的两瓶茅台,可不是市面上随便能见着的货色——那是压了年头的老酒,瓶身泛黄,封口还带着岁月的包浆。行家一眼就能认出来,这要是上了拍卖行,一瓶拍出个三五十万都不带眨眼的。可对叶镇鸿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该办的事得办得体面、周全。
“行了,就这么定了。”老爷子一锤定音,眼神扫过儿子叶东健,“你别跟我磨叽,这次必须让晨峰一块儿去。”
叶东健心里直嘀咕:“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带他干嘛?”话刚出口,就被老爹一个眼刀劈得缩了脖子。
“在你爸眼里,你就是个毛孩子!”叶镇鸿冷哼一声,“做事冲动,说话不过脑,哪点像当家的样子?人家晨峰二十出头,办事稳得跟老树盘根似的。你呢?连个提亲都差点搞成闹剧!”
这话一出,叶东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关键是旁边还坐着宁敏燕啊!自己心上人正含笑看着呢,结果老爹当众一顿训,简直是社死现场。他只能干笑着点头:“好好好,听您的,叫晨峰来就来呗。”
其实他俩的感情进展飞快,一个是叶家独苗,一个是外人眼里“没根”的姑娘,但宁敏燕聪慧识大体,早早就跟东健商量过:“咱们不回吴州也行,宁家……对我们姐妹来说,不过是个挂名的地方罢了。”
可叶家不一样。那是扎根京城几十年的门第,讲究的就是一个“礼”字。面子工程不做足,将来婚事传出去,别人嚼起舌根来可不会留情面。你说你不认娘家?外人只说叶家娶媳妇连提亲都省了,落人口实不说,还显得小家子气。
所以叶镇鸿才坚持:“敏燕啊,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你要嫁的是我叶家的长子,规矩不能破。东健若不去你家走一趟,外头人怎么说?说我们叶家高傲?还是说你宁家配不上?”
他顿了顿,语气缓了下来:“但你放心,这一趟只是走个礼数。从此以后,你想回就回,不想回,谁也不能逼你踏进宁家大门一步。”
宁敏燕听着,心头一暖。她本还想推辞,可老爷子这话既给了尊重,又留了退路,让人没法拒绝。她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明天……我和东健回去一趟。”
“还有,”叶镇鸿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次让晨峰陪你们去。那小子看着年轻,实则心思缜密,嘴皮子利索,真碰上难缠的角色,能替你们挡风遮雨。再说了——”他笑了笑,“你也快是他小婶了,他护着你,天经地义。”
一句话说得满屋人都笑了。唯有叶东健撇了撇嘴,心里嘀咕:怎么搞得好像我没他靠谱似的?但转念一想,有陈晨峰这种级别的“外援”撑场子,万一宁家那边真有人跳出来挑刺……嘿,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