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这话一出，许家大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猜测叶晨峰底细的宾客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吴州军区司令员亲口认证，那还能有假？眼前这个穿着简单黑衣、神情淡然的年轻人，还真是京城叶家那位老爷子亲孙子！一时间，议论声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沉默和复杂的目光。
“我靠，真不是演的？这小子居然是叶家人？”
“完了完了，今天这局怕是要炸。许老爷子就算再横，能跟京城叶家硬刚？”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戏即将收场、风浪平息时，许国东却缓缓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季常，声音低沉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季常，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温度骤降。
他冷笑一声，环视四周：“今天，就算是叶家老祖宗亲临，也得给我把话说清楚！叶晨峰站在这里，就别想全身而退。谁要插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许’字怎么写。”
这话够狠，够绝。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家族摩擦，这是积怨几十年的血仇翻账本。一边是扎根吴州、根深蒂固的许家，一边是坐镇京城、权势滔天的叶家。他们这些地方势力夹在中间，哪边都惹不起。于是刚才还想劝两句的老脸们，立马低头喝茶，装作看戏不入戏。
唯独季常没动。
他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吱作响，青筋在手背上跳动如蛇。身为堂堂军区司令员，平日里出入都有警卫开道，如今却被一个退休老头当众打脸，说他“滚到一边去”。换谁受得了？
可他知道，自己忍得太久了。
许家这些年在军区安插亲信、架空指挥权，把他这个司令员架成了个摆设。明面上是司令，实则连一道调令都发不出去。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时机未到。而现在——看着宁雨婷苍白的脸，看着叶晨峰挺直的背影——他忽然觉得，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许老爷子。”季常往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铁锈般的决绝，“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行啊，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叶晨峰要是走不出这个门，我就陪他一起躺下。你要动手，冲我来。”
全场哗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季常莫非疯了？也有人暗自点头：这才是军人的血性！憋屈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一次像个爷们儿那样站着说话。
而叶晨峰呢？
他听见季常的话，侧过头，嘴角轻轻扬起，朝对方笑了笑。没有多余言语，只是那一眼，已胜千言。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步伐不紧不慢，像走在自家后院似的，直面许国东那张阴沉如雷的脸。
“许老头。”他开口，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叫街坊大爷，“自断双手？你想多了。我要走，谁能拦？你要动手——”他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就来呗，我奉陪到底。”
空气再次凝滞。
“找死！”许国东怒极反笑，挥手喝道：“给我废了他！十个打一个，我看他还怎么狂！”
十名许家保镖应声而出，个个身材魁梧，训练有素，逼近叶晨峰时如同十头猎豹围杀一头孤狼。
有人已经在心里开始倒数：“三、二、一……估计撑不过十秒。”
可下一瞬，所有人的眼球差点掉出来。
叶晨峰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砰砰砰”的闷响，像是沙袋接连倒塌。不到十秒钟，那十个彪形大汉全趴下了，有的捂着肚子抽搐，有的直接昏死过去，场面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痛苦的呻吟。
而叶晨峰，连呼吸都没乱。
他拍拍手，像是掸掉灰尘，转头对叶东健笑道：“小叔，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叶东健翻了个白眼，嘴上抱怨：“你小子又抢我风头，我大老远赶来可不是光看热闹的！”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聊上了，仿佛刚才不是打倒十个保镖，而是顺手赶走了几只苍蝇。
周围的宾客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集体宕机。
“我……我没看错吧？十个许家精锐，十秒团灭？”
“这还是人吗？武侠片都不敢这么拍！”
“完了，今天这事传出去，吴州要变天了……”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鼓点般砸进大厅，回音在挑高十米的水晶吊灯下乱撞。一名许家保镖冲了进来，额角沁着汗，领口歪斜，连呼吸都带着颤音，直接扑到许老爷子跟前，嗓门发紧：“老爷子，出大事了！”
这一嗓子，让原本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而站在一旁的许国东，脸色早已黑得能滴出墨来。就在几分钟前，他亲眼看着叶晨峰——那个看起来懒洋洋、嘴角还挂着笑的年轻人——只用十秒，像拍苍蝇一样把许家十名精锐保镖全撂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没带一丝拖泥带水。那一刻，许国东才真正意识到：这人不是什么毛头小子，是条潜伏已久的蛟龙。
他正心神未定，冷眼扫向那名报信的保镖，眉头一拧，语气里满是不耐：“有屁快放，别在这装神弄鬼。”
保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一滚，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四周宾客，最终还是咬牙开了口：“鸿海会……在吴州的七处分会所，全被端了。从昨晚开始，一个接一个，像是早被盯死了路线。现在胜天会的人已经占了南城码头和老港三号仓。”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鸿海会？那可是吴州地下世界的“金字招牌”，背后站着许家这座大山，二十年来稳坐头把交椅。谁敢动它，就等于往许家脸上扇耳光。可如今，不仅被人打了脸，还是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得干脆响亮。
许国东猛地一拍扶手，红木椅子“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缝：“放屁！鸿海会三千多号人，全是吃干饭的？谁干的？胜天会？那群乡下混混也配掀桌子？”
保镖低头，声音压得更低：“不……不只是外攻。我们内部……有人通敌。据线报，鸿海会分管西区和物流的两个堂主，早就被胜天会收买了。他们提前泄露了布防图，今晚三更，对方直接突袭总坛——要是再不应对，明天早上，咱们在吴州的地盘，可能就只剩个空壳了。”
空气凝固了。
窗外雷声隐隐滚过，像是风暴将至的预兆。而大厅中央，叶晨峰不知何时已靠在柱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嘴角微扬，低声嘀咕了一句：“好戏，终于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