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在掌心第三次震动时，林深抬手合上了盖子。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发烫，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不动。他没再看，直接塞进战术服内袋，转身走向主控区。
叶知秋正调取星茧号巡航系统的底层协议备份。全息屏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流，她手指划过几段异常频段，停在一个未标注的波形图上。那频率不规则，却带着某种周期性脉冲，像心跳，又像金属冷却时的收缩声。
“这不是蚀星族的通讯码。”她说，“也不是人类用的任何制式信号。”
王浩凑近屏幕，眼镜片反射出蓝光。“但它和b7反应堆最后一次启动时的共振曲线……对得上。”他抬头，“就是那种让能量场稳定下来的节奏。”
林深盯着那波形，右手指节突然抽痛。紫纹从指根蔓延到手腕，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没吭声，只把左手按在控制台上，稳住身体。
“你撑得住？”陈峰站在门边，枪已上膛。
“没事。”林深吐出两个字，“继续。”
叶知秋将波形数据导出，接入探测车导航模块。王浩同步调整接收天线，加入一块高纯度金属谐振器——那是林深昨夜提炼的残料。信号锁定完成，坐标生成：东南三百二十七公里，废弃高速公路G7段。
“三辆车。”陈峰下令，“我打头，王浩居中，林深压后。全封闭驾驶，防酸雾面罩全程佩戴。”
车队驶出城墙时，天色灰白。酸雨还没落下，但空气里已有刺鼻的金属味。道路两旁的结晶森林泛着暗紫色光泽，像是凝固的血痂。导航系统三次失灵，王浩手动切换为叶知秋绘制的坐标图，靠里程桩推进。
距离目标十公里，雷达捕捉到热源。
“类人形。”王浩盯着屏幕，“移动速度每小时四公里，携带高能反应物，功率输出接近星铸族小型能源核心。”
林深眯眼看向远处雾中。一道模糊轮廓在废墟间缓慢前行，背着一个发光装置，表面覆盖着锈蚀的金属壳。
“停车。”他说。
四人下车，穿戴防护装备。他们贴着路基掩体前进，避开裸露的电缆残骸和塌陷的地沟。风向突变，酸雾浓了几分，视线压缩到不足二十米。
透过一片扭曲的钢架，他们看清了那人。
褪色的星际军装，肩章磨损严重，左胸铭牌编号清晰可见：Sc-714。
王浩呼吸一滞。“这编号……是第57章实验室培养舱里的标本代号。”
叶知秋立即调出随身终端，比对数据库中的骨骼扫描图。颅骨形态、脊柱曲度、肩胛骨角度——完全吻合。
“他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第七侦察营成员。”她低声说，“官方记录是全员阵亡于月球基地崩塌事故。”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头，望向藏身处。
眼眶深处闪过一道机械蓝光。
林深右手指节猛然剧痛，紫纹暴涨，异能自发涌动，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属膜。这是预警机制——只有面对致命威胁时才会触发。
“他在看我们。”陈峰低声道，狙击枪已架起。
“别开枪。”林深伸手压下枪管。
那人没有靠近，也没有动作。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铭牌，又望了一眼天空，然后抬起右手，将背上的装置卸下。
王浩瞬间分析出波段特征：“它在发射脉冲！频率指向北纬32°——周正办公室用过的加密信道！”
叶知秋脸色变了。“那个频道早就废弃了。除非……有人重新激活了接收端。”
林深盯着那人的动作。他蹲下身，用手扒开地面裂缝，露出下方一根断裂的金属管线。接着，他将能源核心插入裂隙，用力按下。
轰——
一道紫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射云层。光束周围空气扭曲，发出低频嗡鸣，像是某种信号正在上传。
“撤！”林深吼道。
四人迅速后退。林深一边跑，一边挥动右臂，异能爆发。金属碎屑从四周废墟中剥离，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弧形屏障，横亘在光柱与车队之间。紫光撞击屏障，溅起大片火花，金属表面迅速氧化剥落。
“这不只是信号源。”叶知秋在奔跑中回头，“这是信标。他在召唤什么东西。”
王浩边跑边操作探测车远程启动程序。引擎响应延迟，第二次才成功点火。三人冲上第二辆车，林深最后一个跳上车斗，反手将金属板焊死车门。
车辆启动，疾驰而去。
后视镜中，紫色光柱仍未熄灭。它穿透厚重云层，像一根钉入天空的钉子。
车内无人说话。
王浩检查设备，发现信号残留数据仍在传输。“脉冲间隔十二秒，持续不断。接收端不在我们系统里，是独立存在的终端。”
“周正知道这个频道。”陈峰握紧枪柄，“但他不可能接通外网。”
“也许不是他接的。”叶知秋看着手中终端，“也许是有人用他的权限做了备份节点。”
林深靠在座椅上，闭目调息。体内异能翻涌不止，紫纹在皮肤下明灭闪烁。他掏出怀表，打开盖子。
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七分。
但这一次，表盘背面浮现出一行细小刻痕——原本不存在的符号，像是被人用极细的工具新刻上去的。形状是一个五角星，中心有一点凹陷，与小女孩额前的星印轮廓一致。
他猛地合上表盖。
“加快速度。”他对王浩说，“回去后第一件事：切断所有非必要外部接口。第二件事，我要见周正。”
“现在？”王浩问。
“不。”林深睁开眼，“等我们确认一件事。”
他看向叶知秋：“那个改造人，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偏偏带着星铸族的核心？他传递的信息，目的地是谁？”
叶知秋盯着终端上的信号轨迹，声音很轻：“如果接收端一直存在，那就说明……二十年前的事，根本没结束。”
车辆驶过最后一段坍塌高架桥，前方出现铁砧城外围警戒线的灯光。
林深望向前方城墙，握紧了手中的怀表。
就在车轮碾过界碑的瞬间，怀表再次震动。
这一次，震动来自表壳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