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还按在转化槽边缘，掌心的怀表微微震颤。那震动不是来自机械内部，而是某种共振——遥远、微弱，却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他没有抽手，反而将异能压得更深，紫纹顺着金属臂架蔓延至整片控制台，蓝光从地底缝隙中渗出，映亮三人凝重的脸。
“信号源方向变了。”叶知秋盯着量子终端，“不在高维节点，而在母巢核心。”
陈峰立刻调出战术投影，画面扭曲了几秒后稳定下来。一座由生物组织与金属融合而成的巨大结构悬浮在虚空中，中央柱体里锁着一个人形轮廓。他的四肢被结晶装甲包裹，脊椎连接着无数数据触须，头部嵌入一块跳动的晶体中枢。
“是王浩。”林深声音很轻。
“他已经被改造成生化兵器。”叶知秋快速分析扫描结果，“神经系统直连主控网络，任何外力切断都会触发反物质堆自毁程序。”
陈峰握紧脉冲枪。“那就强攻，我掩护你拆线。”
“不行。”林深摇头，“他现在就是引爆器本身。我们一动手，整个母巢会炸成黑洞。”
叶知秋立即展开便携式量子共振仪，接入星铸族遗留代码库比对。屏幕上跳出一组波动曲线。“有反应……王浩的核心程序还在抵抗侵蚀，自主控制权剩7.3%。他还活着，意识没完全湮灭。”
林深闭了闭眼。怀表贴着胸口的位置发烫，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我能感知到他。”他说，“不是信号，是共鸣。他还在挣扎。”
叶知秋抬头看他。“你想怎么进？”
“不靠武器。”林深解开外套扣子，撕开内衬衣襟，露出心脏位置一道暗红色的星形印记，“这是二十年前植入的实验体标识。周正父亲亲手做的。我是他们筛选机制的一部分——活体密钥。”
空气骤然沉滞。
叶知秋瞳孔一缩。“你要用基因序列启动量子熔炉？可系统会吞噬你的意识！”
“我知道。”林深走向中央熔炉接口，“但我不是去被同化的。我是去改写它。”
陈峰一步挡在他面前。“你要是死了，我们全得交代在这。”
“所以我需要你们守住这里。”林深看着他，“等我打开通道，别让任何东西靠近熔炉。包括我。”
陈峰盯着他看了三秒，缓缓让开。
叶知秋已开始重构协议。她将林深的基因样本载入熔炉认证模块，设置三重防火墙隔离意识侵入风险，同时锁定王浩神经信号频率，准备在系统开放瞬间切入救援。
“准备好了。”她说。
林深点头，右手按进熔炉槽口。紫纹暴起，能量如潮水般涌入。熔炉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阵列，一道光束直射母巢深处。连接建立的刹那，警报声炸响——数十具防御机械从墙体中剥离，朝熔炉扑来。
“交给我！”陈峰端起脉冲枪，冲向入口。子弹击碎第一波机械头颅，第二波攀上天花板俯冲而下。他翻滚闪避，枪托砸断一只机械臂，顺势拉开保险栓扔出震荡手雷。爆炸气浪掀翻数具躯体，但他肩部也被利爪划开一道血口。
叶知秋全神贯注监控数据流。防火墙出现三次入侵尝试，都被她强行截断。王浩的神经信号在剧烈波动，似乎正与外部控制权激烈争夺。
“林深！快撑不住了！”她喊。
熔炉内的林深双目紧闭，身体剧烈颤抖。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平行时空中的地球接连崩塌，人类文明一次次崛起又毁灭，每一次都止步于跨维度技术突破的临界点。星铸族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接受馈赠，成为执剑者。”
他的呼吸变得紊乱，手指抽搐，几乎松开接口。
但左手始终攥着那枚铁制怀表。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传来熟悉的磨痕与弧度。母亲的笑容、医院暴乱时的火光、铁砧城升起的第一面旗帜、叶知秋熬夜时递来的热粥、陈峰背着他穿过尸潮的夜晚、王浩笑着递来一块修好的电路板……
这些记忆没有对抗洪流，只是静静存在。
系统逻辑出现裂痕。
“不要接受馈赠。”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刺入意识，“要改写规则。”
是王浩。
林深睁开眼，眼中紫芒暴涨。他不再压制异能，反而将全部精神力注入熔炉，反向推送原始情感数据——不是代码，不是指令，是笑、是痛、是守护、是不甘。
熔炉轰鸣，符文阵列逆转旋转。母巢核心的晶体中枢开始龟裂，王浩身上的触须一根根断裂脱落。防御机械停在半空，动作僵滞。
“成功了？”叶知秋盯着屏幕。
“还没。”林深咬牙，“他在……传递什么。”
数据洪流最后一次冲击而来。这一次，没有画面，只有一句话，通过王浩残存意识，借由量子通道传出：
“告诉下一个文明……选择自己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母巢所有光源熄灭。控制网络全面瓦解，生物组织停止活动，机械系统进入休眠状态。漂浮在冷却液中的机械核心轻轻晃动，最后一丝微光闪烁了一下，彻底暗淡。
林深的身体软倒下去，左手仍紧握怀表。叶知秋扑上前，迅速将他接入生命维持系统。监测仪显示心跳微弱，脑电波紊乱，但尚存活性。
“撑住。”她低声说，手指抚过他额头的冷汗。
陈峰收起武器，走到王浩残留的机械躯壳前。外壳布满裂痕，右手指节处刻着一行小字：“活着，才有资格保护”。他沉默片刻，伸手摘下对方左臂的“铁砧”臂章，放进自己口袋。
“走吧。”他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点头，正准备启动撤离程序，忽然发现主控台上有一行新浮现的文字：
“权限移交完成。最终决策者：人类。”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林深的手。
陈峰站在舱门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母巢如同死去的巨兽，静静悬在黑暗中。远处，星茧号的轮廓隐约可见，正缓缓调整姿态，准备接应返航人员。
林深的睫毛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