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手中的咖啡杯沿出现一道细裂纹，热气在冷风里断成几截。他没喝，把杯子放在观测台边缘，右手搭上金属栏杆。紫纹从指节爬出，渗进铁架，顺着结构蔓延至地下传感网。
警报声割破夜空。
三十七秒后，前线监测屏亮起红点，密密麻麻自西北方向压来。数量远超常规尸潮，移动轨迹呈扇形扩散，前锋已越过第一道预警线。
“不是巡逻队。”苏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是冲着防线来的。”
林深按下频道：“王浩，攻城车系统激活没有？”
“主控刚完成自检。”王浩的声音夹着电流杂音，“干扰器还能用三次，但高频脉冲模块不稳定，强行启动可能烧毁核心。”
“叶知秋！”林深转向指挥站。
她已经站在分析终端前，手指划过动态波形图。“结晶震颤频率集中在140到145hz之间，和昨天模型吻合。”她抬头，“只要能把142hz送进尸群中心区，就能触发共振过载。”
“那就打。”林深说。
“可设备……”王浩迟疑。
“你昨天说‘明天见血’。”林深盯着屏幕上的红点，“现在就是明天。”
短暂沉默后，王浩回话：“炮口校准中，目标锁定低洼带——那里地形聚声，共振效率最高。”
林深跃下高台，朝发射坪奔跑。右手指节发烫，紫纹游走如活物。他不需要完全转化金属墙，只要撑住缺口三分钟，足够那一炮落下。
攻城车炮塔缓缓转动，发出沉重的机械咬合声。王浩趴在控制台上，手动微调角度。屏幕上跳出血红提示：【驱动源负荷97%｜脉冲模块温度临界】。他直接按掉警告，输入最终参数。
“准备好了。”他说，“就等一声令下。”
叶知秋看着波形图最后一帧数据，开口：“用142hz，现在。”
王浩按下发射键。
炮弹离膛瞬间，空气仿佛被撕开。特制弹头裹挟着高频震荡波，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淡蓝尾迹。飞行时间十三秒。林深站在了望台边缘，右手悬在半空，随时准备引动异能。
炮弹落地，未爆。
一秒静默。
两秒静默。
第三秒，地面骤然塌陷半米，一圈肉眼可见的蓝色波动自落点扩散开来，像水纹般扫过尸群。所及之处，暗蚀兽动作戛然而止。它们体表覆盖的结晶开始剧烈震颤，表面裂出蛛网状纹路。
紧接着，第一只爆炸。
灰白粉末喷溅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连锁反应在五秒内席卷整个前锋部队。成片的暗蚀兽如同被内部引爆，躯体崩解，只剩残肢与碎骨散落原地。后方尸群尚未反应，已被冲击波推倒一片。
“它们的结晶……在同步碎裂！”苏晚举着望远镜喊出声。
林深没动。他的右手仍悬着，紫纹缓缓退去。他知道这一炮成了，但他也清楚，这不是单纯的物理破坏——那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触动了。
爆炸余波持续了近一分钟。当最后一具尸体化为粉尘时，战场陷入短暂死寂。
王浩从攻城车上跳下来，第一件事是检查主控箱。线路接口完好，驱动源读数回落至安全区间，脉冲模块虽有灼痕，但未熔毁。“还能再打一发。”他松了口气，“老家伙扛住了。”
苏晚抱着数据板冲向最近的残骸堆。她戴上防护手套，从灰烬中拾起一块未完全粉碎的结晶碎片。显微镜头对准断面，屏幕上立刻跳出波形对比图。“和日志里的加密公式匹配度达到93.6%。”她声音发紧，“这不是巧合，有人设计过这个频率。”
叶知秋提着便携分析仪走近。她在一处较大的残渣堆旁蹲下，打开采样程序。仪器运行十秒后，屏幕突然跳出红色警示框：【检测到活性基因锁开启痕迹｜序列片段与碳基调控模板部分重合】。
她盯着那行字，久久未语。
林深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所以……我们刚才不是杀了它们？”他问，“是让它们‘自杀’了？”
叶知秋缓缓点头。“共振不只是震碎结晶。”她说，“它激活了某种预设程序。这些结晶……可能是被编码过的生命载体。”
王浩听见这话，转身看向攻城车炮管。他想起昨夜调试时，脉冲模块曾短暂反馈出一段异常信号，像是从外部传来的回应。当时他以为是干扰，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错觉。
“如果真是程序……”苏晚低声说，“那编写它的人，早就知道我们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陈峰带着巡逻队进入战场。他们踩着灰烬前行，枪口警惕地扫视每一处残骸。一名队员踢开半截兽臂，发现其关节处残留的结晶并未破裂，反而呈现出规则的六边形排列。
“队长！”那人喊，“这边有异样！”
陈峰快步过去，蹲下查看。他伸手拨开碎屑，发现那块结晶内部有细微光流循环流动，像是仍在运行某种机制。他正要招呼叶知秋，左臂旧伤忽然传来一阵刺痒。
他没在意，抬手揉了揉伤口位置，继续观察结晶状态。
林深走到战场中央，脚下是炸出的浅坑。坑底残留的能量场还在微微波动，指尖靠近时能感到皮肤发麻。他蹲下，用指甲刮取一点黑色粉末，放在掌心。
紫纹轻微跳动了一下。
仿佛回应。
王浩拿着工具包走来，准备回收炮弹壳做逆向分析。他弯腰拧开弹头残骸，发现内部震荡芯片的刻痕并非工厂标准码，而是一串手工蚀刻的数字：1-4-2-7-9-3-1。
“这编号……”他皱眉，“不像我们的记录。”
苏晚接过芯片拍照存档，顺口说：“七年前的事，很多资料都丢了。”
叶知秋站起身，望向远方仍未散尽的烟尘。她的分析仪还在运行，后台数据显示，残留能量正以极低频率持续释放，模式类似生物心跳。
林深拍掉手上的灰，直起身。“通知守夜人，加强外围巡查。”他说，“今晚不会太平。”
王浩收好弹壳，转身检查攻城车履带是否受损。苏晚抱着数据板往临时工作站走，途中停下，回头看了眼那片灰烬。她总觉得，刚才那一炮，不是终结，而是唤醒。
陈峰终于察觉左臂不对劲。他卷起袖子，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肤下，有极细的紫色丝线正缓慢延伸，像是血管，又像是电路。他用力按了一下，没有痛感。
他抬头，看见林深正朝他走来。
“发现什么？”林深问。
陈峰张嘴，还没回答，远处一辆报废的运输车突然发出嗡鸣。车顶锈皮翘起，一块嵌在框架里的结晶缓缓升起，悬浮半空，表面泛起与炮弹爆炸时相同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