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手指在终端上滑动，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卡顿。她迅速调出底层日志，一串异常加密包正在向外传输，目标地址伪装成气象监测节点。她冷笑一声，用星铸族音节反向注入指令，防火墙瞬间破裂，画面弹出一段未标记的通讯记录。
视频里，周正坐在昏暗的房间内，对面是黄河堡垒的联络官。桌上摆着两份文件，一份写着“脉冲武器核心参数”，另一份是“三个月停火协议”。他的声音平稳：“图纸是假的，但足够让他们花两个月验证。这段时间，铁砧城的平民能全部转入地下三层。”
苏晚猛地合上终端，额头渗出冷汗。她没动，盯着掌心发烫的贝壳吊坠，刚才那段音频自动回放了三次，和她在遗迹中听到的启动密码节奏一致。她深吸一口气，拨通紧急频道，压低声音：“叶博士，陈队，来我这边。不是黑客——是内部传输出去的数据。Ip来源，议会主控台。”
叶知秋赶到时，苏晚已经切断所有外联通道，并将原始片段拷贝进离线存储器。王浩紧随其后，手里拎着工具箱，一眼看出终端接口有被动过痕迹。“这路由议会系统直连外部中继，普通权限打不开。”他皱眉，“得是最高决策层亲自操作。”
陈峰一脚踹开议会厅的门，枪口扫过空荡的房间。周正背对着他们，正在关闭一台老旧的加密机。他缓缓转身，袖口沾着接口油渍，左手还捏着一枚金属密钥。
“你早就知道？”陈峰声音低沉。
周正没答，摘下眼镜。左眼瞳孔边缘泛着暗紫色结晶，像蛛网般蔓延至眼角。他抬手摸了摸那侧脸颊，动作缓慢。“三个月前发现的，暗蚀因子已经侵入神经系统。医生说，最多还能活九十天。”
“所以你就跟敌人做交易？”苏晚上前一步，声音发颤，“用假图纸换时间？可万一他们识破呢？万一提前进攻呢？”
“我知道风险。”周正重新戴上眼镜，视线落在她脸上，“但我算过，就算他们一个月内识破，也够把三万七千名平民转移到深层掩体。后勤组、医疗队、儿童安置所——全安排好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假图纸？我就是靠这个拖时间。”
叶知秋站在门口，手指扣紧了医疗包带子。“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信任崩塌，整个指挥体系都会瘫痪？我们不是在打仗，是在维持最后一支人类集群的秩序。”
“秩序？”周正苦笑，“等尸潮冲进城门的时候，你还跟我谈秩序？我看过数据模型，如果现在开战，存活率不到百分之十二。我不求你们理解，只求别打断最后这三个月。”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爆炸声。整座基地剧烈震颤，天花板碎屑簌簌落下。警报灯骤然亮起，红光填满走廊。
“实验室方向！”王浩抓起工具箱就往回跑。
众人冲进科研区时，通风管道接连炸裂。十二只暗蚀兽从上方坠落，体表裹着金属碎片，四肢关节处闪着微弱电流。它们落地后没有立刻扑杀，而是呈扇形散开，行动整齐得不像野兽。
陈峰抬枪扫射，子弹击中一只兽的肩部，溅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导线与齿轮残片。他骂了一句，迅速后退半步，将叶知秋挡在身后。“这些家伙被改装过！是遥控的！”
王浩扑到主控台前，手指飞快敲击。“数据库正在被批量导出！传输速率每秒十二兆，信号走的是备用链路！”他猛然抬头，“有人在用基地内部设备做中继——信号源不在外面，而在里面！”
苏晚立刻接入防火墙后门，逆向追踪数据流向。几秒后，坐标锁定：b4层废弃医疗舱，编号m-7。那里本该是封存区，半年前因电路老化断电，没人会去。
“不可能重启设备。”王浩咬牙，“除非有人提前埋了独立电源和信号放大器。”
“那就去看看是谁埋的。”陈峰拉上枪栓，转向门口，“守夜人已封锁东西通道，这里交给我。”
叶知秋抓住苏晚的手腕，递过一个微型接收器。“把这个装上去，能截断远程控制信号。别让它们把数据带出去。”
苏晚点头，跟着王浩冲向侧廊。途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医疗隔离区——林深仍躺在舱内，双月瞳孔微微闪烁，右手贴在玻璃壁上，指尖紫纹如脉搏般明灭。她没停下，转身消失在拐角。
陈峰守住主入口，连续击倒三只逼近的暗蚀兽。这些怪物不再盲目冲锋，反而利用实验台作掩体，逐步推进。他瞥见其中一只后颈插着数据接口，铜线缠绕脊椎，显然被人强行改造成了战斗傀儡。
王浩终于破解中继信号路径，在终端上标记出一条隐藏频段。“找到了！它在发送加密回馈——不只是偷数据，还在报告我们的应对模式！”他猛地拍下回车键，“我反向注入病毒，让它自毁！”
屏幕一闪，信号中断。
几乎同时，所有暗蚀兽动作停滞，接着轰然倒地，关节冒烟。
短暂寂静。
王浩喘着气，抹掉额头汗水。“解决了。中继器应该炸了。”
话刚说完，主控台警报再响。
“不对！”苏晚盯着新弹出的日志，“第一波是诱饵！真正的数据包在三十秒前已经发出，通过低频震荡波穿透屏蔽层，传到了外部接收点！”
叶知秋立即调取基地外围监控。十公里外的冰原上，一辆改装履带车正快速撤离，车顶架着定向天线。
“他们拿到了。”陈峰握紧枪柄，指节发白。
王浩盯着屏幕上的信号残留轨迹，忽然眯起眼。“等等……那个频率……有点熟。”他调出旧档案，对比数秒后脸色骤变，“这不是标准加密波段——这是十年前，苏明教授用来传输‘明计划’初版数据的私有协议。”
空气凝固。
苏晚呼吸一滞。
“谁还能用那种协议？”叶知秋低声问。
“只有两种人。”王浩看着她，“一是当年参与项目的成员，二是……被植入记忆的人。”
苏晚下意识摸向项链，贝壳吊坠无声震动。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主控台突然黑屏。
应急灯亮起。
王浩扑过去检查电源模块，发现一根关键线路被人为剪断，切口平整，显然是内部人员所为。他抬头看向监控回放的最后一帧画面——在爆炸发生前十秒，一个模糊身影从侧梯闪过，制服样式与守夜人相同，但臂章位置空着。
“有第二个人。”陈峰盯着画面角落的一滴液体，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凑近鼻尖闻了一下，“机油混合血液，是工坊常用的防护液。”
王浩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那是我上个月配发给维修组的特制润滑剂……总共只发了六瓶。”
“领用人名单呢？”叶知秋问。
“在我工坊登记簿里。”王浩声音发沉，“但现在……谁都能进去翻。”
警报仍未解除，红光持续闪烁。远处传来零星枪声，守夜人仍在清理残余威胁。
苏晚站在终端前，离线存储器握在手中，外壳已被汗水浸湿。她看向医疗舱方向，林深的手仍贴在玻璃上，双月瞳孔转向她的位置，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王浩抓起工具箱，大步走向出口。“我去m-7舱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录音笔之类的残留物。”
他推开门，寒风灌入。
走廊尽头，一滩油渍混着血迹，在应急灯下泛着暗光。